2019年7月29日
上星期提到,曾經有一次,醫學院教授在解釋收生要求的時候,列出了一些倫理問題。讀後很有感觸,想把一些感受跟大家分享。
「與你非常友好的中學同學,跟你一樣想考入醫學院,他到多間醫學院面試屢試屢敗,你卻一次便成功,你會怎樣安慰他?」
上文講了一些心態上的方向,今次很想跟大家談談醫生的安慰。懂得安慰受苦的病人,應該也明白如何安慰失望的同學。
醫生的工作,不只是機械式的醫治;當然,高明的醫術是必要的,但病人同時渴望的是,醫生的安慰。醫學院有教授很多有用的理論,經多年的實踐,我把它歸納為三部曲:「聆聽、明白、鼓勵」。
「聆聽」的要訣,是時間。要預留充裕的時間,聆聽對方的說話。病人進入診症室前,已經把要說的話想過幾遍,內容可能包含了重要的資訊、斷症的線索、內心的擔憂、對治療的期望⋯⋯當然,奢侈一點,有時只是想訴訴苦、找個人聊聊,甚至有時候「只想見見你,就已經好了一半」。
「明白」,就是同理心,能設身處地明白對方,即使自己沒有親身體驗過,也能明白對方的感受和處境。醫治癌症的醫生,可以自己沒有患過癌病,也明白病人的擔憂和恐懼;處理腦退化症病人的醫生,也不可能自己也患有這病,才明白病人的無力感,和照顧者的勞苦。
單單「明白」還不夠,能讓對方感到被明白才是真正的藝術。電視劇中的醫生,有時對着情緒不穩的病人,用冷靜專業的面孔,對病人說聲「我明白你的感受⋯⋯」,實際上很多時候反令病人更難受。在適當的時機能說一句:「哇,咁樣好辛苦喎!」或者「換作是我,都會好驚!」,都是極有效的安慰。
被明白,人才會有機會站在同一陣線上,然後再一同走前面的路。「鼓勵」,就是為大家勾畫一幅美麗的圖畫,一起為此而努力。我有個病人,三年前被診斷出患有初期癌症,她含淚跟我說:「我想看着孫兒長大。」一路走來,癌症復發了數次,然而就是這個共同目標,讓大家在灰心失望時有動力繼續前行。
若我是醫學院的考生,或許我的回答會是這樣:「這既是我的好同學,遇上人生低谷,我首先會盡量多花時間陪他,聽他訴苦,讓他明白我和他一樣失望和不開心。然後,我會提醒他,既然大家的心願都是希望幫助病人,前面還有很多機會的,不論是輔助醫療、生物科研、醫療行政,只要有決心,一樣可以發光發熱,造福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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