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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7月25日

張綺霞 訪談錄

修書學問

李瑞雲的客廳裏放滿各種工具,不同大小的壓書機,全都是從外國購置的古董,還有不同大小的釘書架,壓暗花、壓真金的烤爐,以及用來長期按壓書籍的古董燙斗等。連剪刀、掃和刀具都各有多款,「剪皮、剪布、剪紙都要用不同的。」至於自己的藏書,則被迫放在倉庫。

如今她的工作日程全都排滿,手上差不多完成的是梁愛詩委託修復、1935年上海出版的世界文庫叢書系列,是梁父給孩子的禮物,原書損壞嚴重,「好多塵,書頁裂開,有很多霉菌,又有曱甴屎,什麼都有齊,我替它洗了澡除了菌,又為它製作了新封面。」

這套書用質素較差的木質紙印刷,是當年報紙用的廉價紙張,「將一棵樹斬了,直接送進機器攪爛,拉出紙來,但是木會氧化,讓紙隨時間氧化而損壞。」雜質和污染會令紙張帶酸性,變得脆裂,因此要逐頁洗,除菌除酸,再落護紙素讓其變得堅韌,「就如洗頭要落護髮素,令頭髮變得柔軟。」

她表示,優質紙最能保存久遠,「去除最外層氧化了的樹皮,取裏面較長的纖維去做。如今這樣的紙光是A4大小就要3元一張。」木質紙雖較脆弱,但仍有修復空間,反而用許多化學劑製作的現代紙張,破壞了幾乎無法復原。「只要保存環境潮濕或不小心沾濕,裏面的膨脹劑就溶掉,變成起伏不定的泡狀,難以修復。」

訪問當天,她即席示範修復的第一步:拆書。那是一本九十年代出版的美國《聖經》,書皮已經碎裂成塊,但她表示,這封面不是真皮,難以修復。「這是化學合成的人造皮,用了一段時間就開始碎裂,由於是塑膠,因此無法修復,要整個封面更換。」她先從接駁位置將封面與書頁割離,然後拔掉和剪下內書脊上的書頭布,待替換新書脊時黏回去,再用自家製漿糊溶掉書脊上的黏膠,「白膠或動物膠都能用漿糊慢慢融化。如果是熱熔膠,則需要加熱處理。」

每本書的處理工序繁瑣,修復一本書隨時要花一年,「因此我總是跟人說,如果能重新買一本就買一本吧,給我修一本,價錢隨時可買回9本。但有時候就算能買回,客人都會傾向修復,因為有感情價值。」

撰文:張綺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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