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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7月20日

白魚 品味‧白魚

莫迪里安尼──尋覓眼眸中的靈魂

意大利藝術家莫迪里安尼(Amedeo Modigliani, 1884-1920), 一個曾在巴黎街頭流浪,與知名藝術家畢加索為友,給俄羅斯詩人阿赫瑪托娃畫過16幅裸體素描,還有一個女人為他殉情。但他最愛的一直是:畫出她們的靈魂。莫迪里安尼曾說過:「我要的是短暫卻完整的生命。」

Head of a Young Lady是6月底我於米蘭蒙札皇宮(Villa Reale of Monza)個展時,到布雷拉藝廊(Pinacoteca di Brera)參觀,偶然看到的一幅莫迪里安尼的作品,令我印象深刻!簡單樸實的結構,用色低調沉穩,而他最明顯的五官──鼻樑及眼睛的處理方式,讓整幅創作充滿強烈的個人情感。他筆下的人物反映出自己的內心世界,如果以眼睛作為靈魂的隱喻,「眼神」經常是比肢體或表情更能夠傳達情感的關鍵,但在莫迪里安尼的許多畫作中,很少見其描繪眼神的部分,多是以色彩填滿眼眶,雙眼呈現空洞的窟窿如深淵一般,靈魂就像被禁錮在眼眶之中,或是固着在那一具歪曲的病態軀體之上,不僅傳達出莫迪里安尼的孤獨與絕望,似乎也是對於當時社會有眼無珠的諷刺。

洋溢溫柔詩意

莫迪里安尼為表現主義畫(Expressionism)的代表藝術家之一, 猶太裔身份促使他將不同文化衝撞融入作品,例如希臘、埃及和非洲藝術,誇張的非洲部落面具更是其藝術創作特色。他的繪畫作品以裸女與肖像畫為主,人物常帶有拉長的身形、修長的脖子,配上一雙空洞的眼神、細長鼻子的臉孔,極具個人風格,從中也可看到矯飾主義(Mannerism)的美學,及非洲木雕面具的特徵。

莫迪里安尼作品《玫瑰色的裸婦》(Nu couché, 1917-1918)中,女子大膽、自由且放任的四肢慵懶地往外伸展,充滿整個畫面,暗紅色和藍色的床巾襯托使體態更加撩人。雷諾亞(Pierre-Auguste Renoir, 1841-1919)以豐潤的色彩,繪出女性嬌艷的膚色,白裏透紅、吹彈可破的粉嫩肌膚,好似依稀可聞到她們身上幽幽的一縷芳香。

雷諾亞在處理光影上與古典技法不同,他的創作主題多為描繪美好的事物,洋溢着溫柔詩意的和諧的調性氛圍。莫迪里安尼則不同於雷諾亞描繪肌膚的透明感,他在用色上較為單純,鮮明的橙色皮膚展現扎實的肌肉質感,大膽而感性的線條與大色塊基調的背景相呼應,在平塗的筆觸下,使觀者更能聚焦在肖像或軀體的神態上。

相較於東方藝術家——中國旅法藝術家潘玉良(1895-1977),一生都在畫自己、畫女人,其創作手法融合後期印象派、野獸派(Fauvism)等風格,以強烈奔放的純色作畫,並運用中國傳統線描手法勾勒主體,淡彩點染加上短線交錯,強烈的視覺與層次,豐富了西畫的造型語言。裸體在中國繪畫裏是一個較少被觸碰的主題,而出身青樓的潘玉良絲毫不在乎別人的眼光,藉由畫自己的身體賦予女性身體特殊的重要性,題材更反映出她孤寂崎嶇的人生際遇,那是只有真正經歷過的人才能畫出的場景,毫不造作,令人動容。

表現濃郁情感

關於莫迪里安尼最為膾炙人口的傳聞,莫過於他與一生的摯愛珍妮赫布特尼(Jeanne Hébuterne, 1898-1920)的戀愛故事。莫迪里安尼曾對珍妮說「等我認出你的靈魂時,就會畫出你的眼睛」。他為情人點上那深邃且動人的藍色雙眸,有別於其他作品中空洞的杏眼,畫面裏的珍妮看起來既非符合她年齡的青春少女,也不是寫實的複製容貌,而是寫意地表現出兩人之間濃郁的情感。

雖說莫迪里安尼沉迷於女人,並以酒精和毒品來麻痹自我,但可能是為了隱藏他長期處在絕望的病痛與孤獨中,豐富的精神與感情生活反而使他執着地追求藝術,一直到生命的最後時刻都仍在忍受煎熬……

在有紀錄的拍賣史上,眾多畫「裸女」的畫家中,莫迪里安尼在英國佳士得拍了1億7千多萬美元,成為「祼女」題材作品上歷史第二高價。若沒有看過原作的人,會以為它只是一幅令人極為震撼的作品;然而看過原作的人,卻會被他深刻的皮膚質感、近乎完美的構圖方式、觀察入微的人格特性深深地吸引!

走在法國香榭麗舍大道旁,一家家現代畫廊展覽着世界各地優秀當代藝術家的作品,琳琅滿目,各種的技巧表現着各種的思想,表現着各種高度的傳承及創見。藝術是多元的,為的是感動眾人,感動生命,感動自己。「短暫,但必須精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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