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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7月4日

岑逸飛 生命通識

含章可貞

「好打得」的形象有時會被誤判,如果耍的是花招,打花拳、踢繡腿,人們看到表相,以為功夫了得,實則中看不中用。真正的武林高手,要看內功。在金庸小說《射鵰英雄傳》中的黃蓉,武功招式奇妙,似是「好打得」,但內力不足。甚至《笑傲江湖》的令狐沖,雖以獨孤九劍出奇制勝,也是欠缺內功。只有《倚天屠龍記》的張無忌,通過修習《九陽真經》而擁有深厚內功根柢,從而奠定練就高深武功的基礎。

對人生修行而言,深厚內功在易學上有個形容,稱為「含章可貞」,見於坤卦六三爻。乾卦九三是「終日乾乾」,要努力不懈;坤卦六三則是「含章可貞」,雖有美德而不顯耀。坤卦六三若爻變,下卦成艮卦,全卦則成謙卦,謙者虛己而卑,艮為藏,坤為文,為文章藏於內而不發,即含章之象。「章」指具備成事美德,「含」指藏於內而不發。

坤卦六三陰爻處陽位,陰中含陽,有半動半靜的特點。文而成章,本要外露,卻含藏章美,指含陽剛美質,但含蓄處世而「可貞」,即低調地保持仁信美德。跟着說:「或從王事,無成有終」,「或」指選擇,可動可靜,靜為居內而「含章」,動則向外而「從王事」。用今日語言,「從王事」就是從政,不居功、有美德而不顯耀,就會有個好結果。

女性從政而「好打得」,花拳繡腿而耀眼的,會令人想起慈禧太后。她是清朝「無冕女皇」,1861年至1908年間大清帝國的實際統治者,與晚清王朝的關係千絲萬縷。表面上看,她好奢華,善權謀,為一己私利,出招狠而辣,甚至不惜挪用軍款,修建頤和園和置辦壽辰,導致本可大增規模的北洋艦隊一再拖延,置海軍建設於不顧,為中日甲午戰爭的失敗埋下禍根。

這個看似「好打得」的慈禧,年輕時丈夫已去世,中年時養子跟她作對,而在位期間國家運勢一天比一天差。唯一差堪告慰的,便是她在清朝滅亡前去世,讓溥儀母子收拾殘局,算是不幸中之大幸。與她相比的女性統治者,則是名聲並不顯赫,但能讓偏居臨安的南宋小朝廷苟延殘喘數十年的傳奇人物:謝道清謝太后,堪稱是「含章可貞」的典範。

南宋末年自宋理宗開始,風雨飄搖,曾經蹂躪大宋多年的金國剛遭滅亡,更兇猛強敵蒙古大軍又接踵而至,在強敵環伺的危亡時刻,謝道清先後輔佐宋理宗、宋度宗、宋恭宗三代皇帝,全憑她胸懷豁達,顧全大局,穩住軍心和民心。當宋度宗因酒色過度,暴病而亡,年僅5歲的宋恭宗繼位,謝道清又臨危受命,垂簾聽政,對蒙古軍的進犯,她仍能處變不驚,冷靜應對連年戰亂和巨大軍費支出。

當蒙古軍逼近臨安,朝堂上竟只有謝太后和宋恭宗這對孤兒寡母及六個大臣苦撐,確實不簡單。

總而言之,「含章可貞」是深藏不露, 可是若沒有能力,深藏些什麼?可見不是人人都可「含章可貞」,要好打得,同時又要謙卑,正是難度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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