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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6月29日

柴人 本色

藝術的反抗

「GRAFFITI IS A CRIME」,在牆上這個禁止標誌下,一個男孩站在另一彎腰的男孩身上,伸手去取禁止標誌內一罐噴漆──這個原在紐約街頭的塗鴉作品,宣示了英國藝術家班克斯(Banksy)的街頭藝術精神:反抗──以一種挑釁和冒犯的方式反抗。

著名匿名者

一直以匿名創作,從未公開露面, 即使現已被視為英國文化icon之一,對於Banksy,我們卻只知道他成長於英國布里斯托(Bristol),10多歲開始塗鴉;在他全球爆紅之後,公眾開始對他的神秘身份好奇並有多個猜測,有說他正是著名樂隊Massive Attack成員Robert Del Naja,也有說他並非一人而是由幾個人組成的創作團隊。Banksy是誰令人好奇,但更重要的是Banksy做了什麼?為什麼這樣做?畢竟,即使一個人藉塗鴉發洩不滿,那些通街的「不滿」,也不應該當睇唔到。

Banksy在世界各地留下過的部分「不滿」:2003年的Bomb Hugger,在倫敦東區街頭一面牆,畫上一個束馬尾穿短裙的女孩抱着一顆軍用炸彈, 摑醒身處和平自由社會的人們,戰爭暴力就在咫尺,而愛才是壓倒仇恨的力量。2005年的Rage, the Flower Thrower,在耶路撒冷通往伯利恒一條道路旁的車房外牆,一個驟看像街頭示威者的蒙面男子正要投擲似乎是什麼武器,那「武器」卻竟是一束(象徵愛、生命的)鮮花。2009年的I don't Believe in Global Warming,在倫敦北部攝政運河旁一座建築外牆噴寫以上句子,紅色字句卻已被全球暖化導致不斷上升的水位線淹去一半。2010年的Swing Girl,將洛杉磯市中心停車場一面牆上大大隻紅色字「PARKING」隱約塗去「ING」,再在A字底下加上女孩盪鞦韆的圖畫,投訴L.A.缺乏公園讓兒童玩耍。

藝術家初心

Banksy的塗鴉大都是簡單明確的黑白寫實圖像,帶有攝影效果,有時附以口號句子,充滿幽默諷刺意味。Banksy也是個社運活躍分子,選擇街頭塗鴉作為創作形式,本身就預見了他的反抗精神,反戰反恐反法西斯反威權反建制反獨裁反帝國主義反資本主義反消費主義,挑戰一切虛偽的既定價值觀。

他通常採用模版噴漆(stencil)創作,這個媒介能讓他在街頭快速完成作品,避免被捉到。除了將塗鴉藝術作為一種反抗社會不公不義的手段,他在傳統藝壇也是個反叛分子。他很多街頭作品已被抹走或移除,但也有不少被「千方百計」移至拍賣會上。他的名作Girl with Balloon去年在蘇富比拍賣會上,以104.2萬英鎊成交,當扑槌一刻,掛在牆上的作品隨即被碎成條狀。事後Banksy在Instagram上載短片,並留言:「The urge to destroy is also a creative urge.」承認是他一早在畫框加上切割裝置,目的是令作品一旦拍賣成交即自毁,以表達他對藝術品不合理天價的不滿。

諷刺地,一半畫面被毁的作品(後來再命名為Love is in the Bin,破壞的過程,變成了一個創作過程),反而價值倍升。

Banksy向來反對藝術品以天價販賣和藝術市場的商業化操作。2013年他就曾找來一位老伯在紐約中央公園前擺檔,以每幅60美元「賤賣」他的簽名原作!結果,擺了大半天,只有一位媽咪買一送一地選購了兩幅小畫,一個紐西蘭遊客買了兩幅,還有一位男士買了4幅用來裝飾新居。Banksy將這個實驗的短片放上Instagram後,一眾粉絲大嘆走寶,而那3位顧客,當然就無意中「執到寶」了。

Banksy將街頭塗鴉提升至高檔藝術殿堂,但他同時以塗鴉藝術質疑了傳統藝術的本質。他拒絕把作品交由商業機構代理,或者就是在反問:藝術家的初心是什麼?創作,只是為了被畫廊、拍賣行睇中?名成利就?

Banksy的成功效應,無疑令大眾對塗鴉改觀不少,逐漸視之為街頭文化藝術。然而至今,塗鴉仍只能是打游擊創作,「Graffiti is a crime」,違法,因為「破壞他人財物」(即使Banksy的塗鴉或會為業主帶來財富)。「世上那些最大的罪行,都不是由違反規則而是由遵守規則的人所干犯;投放炸彈和屠殺村民的,都是那些遵循命令的人。」拒絕盲目服從的Banksy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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