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6月1日
這是一份奇特的工作——工友每天都要站上「長堤」,手握尖刀,等候的是,一條又一條的生命運到面前,然後把生命結束。
只見他的手法熟練非常,一刀準確地刺進「醉豬」的咽喉,再把牠轉上半圈,讓噴出來的血只會射向鋪上白色瓷磚的牆壁,然後輪到下一頭……那時,我才明白堤後的闊溝是用來排走血水的。
「醉豬」中刀掙扎兩三下,便永遠不再動了,沿着吊軌又給運到下一站。白袍先生引領我們走到一張大鐵枱前,快要流乾血液的豬剛好轉到鐵枱上方,另一位工友迅即把牠的胸腹一刀破開,整副內臟便頹然攤在枱上;我站立的距離,清楚看見那副內臟正冒起一層淡淡的「已沒靈魂的氤氳」,還嗅到它傳來一陣腥臊氣味……
忽然,我身後響起一陣「嘩啦嘩啦」的聲音,原來其中一位女導師正在嘔吐大作。我猜想,她今天吃過的午飯應有一半吐在地上,另一半則落在我的右肩;我連忙掃走衣上她一些還未完全消化的飯粒。
那應是一張淒美而詭異的畫作——面前的內臟徐徐散發「熱氣」,女導師吐滿一地,半空吊着一排死豬,背景則是開滿血花的白牆;唯一的缺陷,便是不能傳遞那種腥臊的氣味。
白袍先生帶着女導師離開,回來後便着人清理地上的「飯菜」。「有人覺得胸口發悶而要休息嗎?」白袍先生再問一次:「不用害怕,有這反應是很正常的。」
果然,再有三人舉手退出。白袍先生安頓各人後,再次領着我們走到下一站——豬仍是吊起來的,正有工友為牠們「洗澡」。「我們叫這些沒有內臟的豬做『豬殼』,清洗後,便會運給各區的肉販。」
「那麼,有病的豬會怎樣處理?」我有此一問,應是在家經常看着臥病的父親,潛意識裏才有這個「好奇」的問題。
「不錯,豬也會生病的。」白袍先生的表情有點複雜,又像帶點嘉許:「大家來看看生病的豬吧!」離開屠豬的生產線,我們走到一個寧靜的角落,那兒堆着一至兩個「豬殼」。白袍先生手上這時多了一把利刀,隨便把一頭「豬殼」的大腿剖開,鮮嫩的肉布滿一些米粒般大小的白點,像是米通瓷碗。
「這種病豬會放到這裏等候銷毀。」白袍先生簡略解釋:「豬已看過,接着會帶大家參觀另一種牲畜。有人要退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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