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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5月30日

占飛 忽然文化

Gun fu片 異地長奇葩

看三集《殺神》(John Wick),一則高興,一則惆悵。高興的是,九七前香港啟端了功夫片,發展了槍戰片,荷里活也要另眼相看,《殺神》新瓶舊酒, 更顯芬芳。惆悵的是,九七後,港產片未能繼承昔日的輝煌,功夫片和槍戰片卻在異地長出奇葩。

要做電影導演,正路是先做副導演,積累足夠經驗,便出任導演。可是,評論優則導,亦無不可──上世紀六十年代的法國新浪潮導演,不少出身影評界──甚至於編劇優則導,演技優則導,乃至攝影或美術指導優則導……亦無不可。香港在七十年代更有武師、特技演員、替身、武術指導等晉升導演,如劉家良、成龍、洪金寶、袁和平等。記憶中,電影史上有這麼多武師、特技演員和武術指導成為導演,拍出別具風格的電影,應是始於香港。

簡單復仇橋

《殺神》系列無疑是荷里活特技演員當導演所拍的典型電影。史塔赫斯基(Chad Stahelski)初入行時只是特技演員,1993年拍《烏鴉》,當李小龍兒子李國豪的替身,李國豪在拍攝期間意外中槍身亡。隨後,他當過不少電影的特技演員和替身,最得力的要算《22世紀殺人網絡》(The Matrix)三部曲,他當奇洛李維斯的替身,既學懂拍功夫+槍戰片──荷里活稱之為Gun fu──的秘訣,亦跟奇洛李維斯熟落了。他的拍檔:製片大衞列治(David Leitch)同是替身,曾在《搏擊會》(Fight Club)及《史密夫決戰史密妻》(Mr. and Mrs. Smith)中當畢彼特的替身等。

香港的功夫片和槍戰片早已式微,就算後有來者,也只是蕭規曹隨,變不出什麼新花樣,反而史塔赫斯基和大衞列治磨劍廿載,憑《殺神》令Gun fu片大放異彩。2014年,《殺神》大收近9000萬元(美元.下同)。2017年《殺神2》收1.71億元。《殺神3》不是大製作,5500多萬元成本,執筆時已收1.82億元。投資方隨即宣布將開拍第四集。荷里活又多添一「特許電影」系列矣!

觀眾為什麼要去看電影呢?因為有些東西──包括動作、感覺、情緒、氣氛、環境、音響效果、模擬實境(Virtual Reality)──只有電影能表達出來。三齣《殺神》的賣點,僅此而已!有影評人讚三齣《殺神》「用拳頭與子彈說話,用流血與斷肢表達情感,用中彈與被砍來呈現意志」,未免過譽,給《殺神》臉上貼金了!史塔赫斯基旨在拍商業片,觀眾看得過癮,他則賺過盤滿缽滿。那有什麼話要「用拳頭與子彈」去說?那有什麼情感要表達、意志要呈現呢?

Gun fu片主要的賣點是槍戰和打鬥,故事次要,人物性格更加次要。看《殺神》時,精明的觀眾幾可計算出導演每隔多少分鐘安排一場打鬥,由開場小打、中場中打到結局大打,旨在令觀眾血脈沸騰,腎上腺素上升。故事情節穿插在各場打鬥中間,純粹為了要打得來合邏輯,不是「搵戲來做」便可以。《殺神》聰明的地方就是:劇情是最簡單的復仇橋,邏輯盡量簡單:殺神奇洛為何大開殺戒?因為壞蛋殺了奇洛亡妻留下的愛犬。壞蛋死後,奇洛繼續殺人,因為壞蛋父親懸紅,黑社會的人渣和殺手為錢追殺奇洛,給他殺個落花流水。最終,壞蛋父親為報子仇,親身與奇洛決鬥。這本來就不合邏輯,因壞蛋父親早已告誡兒子奇洛戰無不勝,與奇洛為敵等於自尋死路,為何還要跟他決鬥?然而,觀眾看到此處,已興奮莫名,不再用腦矣!

如看MMA

網民統計過,《殺神》第一集殺了77人,第二集128人,第三集94人,三齣合共殺了299人,比戰爭片裏死人的數目還要多。史塔赫斯基處理殺人場面倒別出心裁,通常用遠鏡或中鏡一鏡直落,盡量少特寫或剪接,一來奇洛近距離連環開槍轟死者的頭、身,不致太血腥,二來不同派別的搏擊、格鬥和摔跤動作,觀眾恍如看MMA(綜合格鬥)。此片雖然沒有太多血花四濺的鏡頭,但死者骨骼被折斷時有放大的骨裂聲,尤其是那場奇洛大力將鉛筆從耳朵插入敵人腦袋致死的戲,畫面不恐怖,聲音效果卻令人不寒而慄。嗜好這類場面的觀眾自然大喊「爽」,不喜歡的則認為過分暴力、「可憎」(Gruesome)。說《殺神》是動作片,太避重就輕了。《殺神》是名副其實的三級暴力片。

撰文:占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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