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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5月8日

卡夫卡 圈來圈去

凝視歷史真相

德國當代藝術大師李希特(Gerhard Richter)的畫作於拍賣市場屢創佳績,他由早期黑白色調照片繪畫、骷髏作品到七彩繽紛的抽象畫,展現不同時代的繪畫風格。

5月9日上映的《無主之作》,橫跨德國三個歷史時期:三十至四十年代納粹時期、四十至六十年代的東德以及六十年代的西德,以李希特前半生的經歷做縮影,訴說一代人的歷史創傷,雖然電影長達3小時,卻毫無冷場,而且充滿美感。

影片由F.H.馮多納斯馬克(Florian Henckel von Donnersmarck)執導,這是他第三部長片,榮獲91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外語片、最佳攝影2項大獎提名。他早於2006年編導首部長片《竊聽者》一鳴驚人,贏得第79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外語片獎。

 

不要移開眼睛

李希特現年87歲,1932年出生於德國東部城市德累斯頓,前半生與納粹德國緊緊相連,其舅是納粹軍官、姨母Marianne患有精神疾病,被抓進集中營。他父母本非納粹支持者,但父親任職教師,最後無奈加入納粹黨,就連他自己也曾加入德意志青年團,遭到灌輸反猶思想,自小見證極權主義下的悲劇和時代動盪,「死亡」和「對教條的反抗」成為他在創作時極重要的題材。

《無主之作》中姨母帶着小男孩去看畫展,雖然解說的人強調抽象畫墮落虛無,不應該成為學習對象,姨母告訴小男孩,她很喜歡抽象畫,並要小男孩對任何事情都要認真看,不要閉眼而不看真實,這也是電影英文名稱Never Look Away的由來。導演強調的是凝視,要觀眾不要移開眼睛,看清楚眼前的事實真相,儘管真相不堪入目。

事實上在納粹統治下,受害的不只猶太人,亦有德國人。政府為了確保國家只有優秀人種,立下法例禁止「不良人口」繁殖,包括智力障礙、聽障、視障、精神分裂、躁鬱症、癲癇、嚴重畸形及嚴重酗酒者,1933至1945年間,超過37萬人遭到強制絕育,約5000個女性因此死亡,李希特姨母是其中之一。

在藝術層面,納粹政府認為文化應該為政權服務,現代藝術當時被貶作委靡墮落、「頹廢藝術」,被迫從國家藝術館、博物館中撤出。經歷了殘忍的納粹時期,李希特入讀東德藝術學校,但他無法真正享受創作。1957年開始受東德官方委託創作,作品包括社會主義寫實主義壁畫,同年與第一任妻子Marianne Eufinger結婚。1961年兩人攜手逃往西德,入讀杜塞爾多夫藝術學院,他發現自己雖獲自由,但仍無法走出歷史的陰霾,遂開始以黑白照片創作繪畫。

他的畫作許多與人像有關,有些是他感興趣的新聞照片,有些是他家人的照片。他用黑白照片投影放大後,在畫布上畫出,再用影像模糊淡化處理,猶如看到失焦的照片放大的感覺一樣。

投給藝術自由

德國影帝湯姆施寧(Tom Schilling)飾演李希特,他本身想成為一名畫家,這次演出算實現他的夢想。他和戲中的岳父Carl Seeband教授大鬥演技,Carl是典型驕恣學者姿態,要別人尊稱他為Professor,擁護純正優秀血統,是納粹政府幫兇。此外,在杜塞爾多夫藝術學院就讀時,教授一番話亦深深影響他:「不要投給任何黨派,要就投給藝術,只有在藝術的領域,才有自由。」當他在課室燃點打火機那一幕,令人難忘。

撰文:卡夫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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