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4月23日
復活節假期前,爆出許志安偷食斷正新聞,全城莫不以此為八卦話題。有評論指港人乃「港豬」,關心床笫事多過政經大事。然而,放眼外地,不只港人對名人、歌影星的緋聞極感興趣,其他國家民眾也莫不如是,難道人性本賤,有偷窺慾,總是喜歡議論別人出軌乎?
有此感嘆,皆因最近出版了英國歷史學家霍布斯邦(Eric Hobsbawm)的傳記:《霍布斯邦:獻給歷史的一生》(Eric Hobsbawm: A Life in History)。作者是大名鼎鼎的李察伊雲斯爵士(Sir Richard J. Evans),曾任教劍橋,著有三大卷第三帝國史,獲封為爵士。你以為堂堂大歷史學家,不屑着眼於緋聞八卦嗎?錯了!伊雲斯解釋霍布斯邦在1951年跟首任妻子離婚的原因是:霍妻需要通宵達旦做愛才感到滿足。一個藝術家的性生活,可能重大地影響其作品,但這對一個歷史學家的學術成就有何影響呢?霍布斯邦生前三緘其口的床笫事,需要寫入傳記中嗎?
一夫一妻 充滿矛盾
莫講話今天,就算在男人一妻多妾的時代,一樣有婚外情,西人美名之為wanderlust。在男尊女卑時代,男人出軌是風流,少有遭千夫所指。當今,只有男富豪可以風流而不受人唾罵,若不是富豪,不論男女,皆遭痛斥。出軌,不是為情,就是為色。色固然難禁,情更難壓抑。讀聖奧古斯丁的《懺悔錄》可知,連教廷封為聖人的大哲奧古斯丁也有私情,且維持了15年,還有一名私生子。為了絕情去色,他才去當神父。
偷情或偷色難以原諒,一來,這是背叛配偶,沒有恪守一夫一妻制的承諾,是以偷情/色亦稱「不忠」。未結婚而出軌,一樣是背叛。若然不忠不受社會制裁,不被羞辱(Shaming),那如何能夠維持一夫一妻制的莊嚴?二來,一般人都認為:既然有夫有妻,何須在其他人身上尋求性滿足?那豈不是說,配偶不能滿足個人的需要,這不啻是嚴重的侮辱和傷害。
研究婚外情十多年的比利時心理治療師艾絲特佩蕾(Esther Perel), 在《反思不忠》(The State of Affairs: Rethinking Infidelity)書中說,她的病人中,既有因為婚姻不如意而不忠,亦有婚姻沒有出問題而不忠,尤其是風流成癮或自戀者,生性愛偷情,無法斷癮,且男女均有。她認為不忠不一定等於「婚姻出問題」(Marital Dysfunction),因為現代的一夫一妻制本身就充滿矛盾。
儒家老早明白到,要維持婚姻不墮,只需要夫妻相敬如賓,便能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不一定需要愛情及激情(Passion)。佩蕾甚至說到,今人期望得到的「激情婚姻」(Passionate Marriage)是個矛盾的名詞。婚姻是社會制度,是夫妻合作經營家庭、撫養子女,令雙方都可過安全、穩定、可靠、舒適的生活。要達至此目標,夫妻只須互相遷就、忍讓、體諒、分工合作、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一言總括之:敬。今人平均壽命75至85歲,夫妻相處至少30至50年,不敬,如何能維持下去?
另一方面,一夫一妻制婚姻卻要建築在浪漫愛及激情性關係的基礎上。可是,激情性關係的「無法預知性」(Unpredictability)、冒險、驚喜,卻和家庭所需的價值剛剛相反。莫講夫妻,父母、兄弟姐妹相處久了,對方的生活習慣、言談、喜怒哀樂,大家都了然於胸,何來驚喜?驚喜來自無法預知。可是,無法預知,又怎會安全?怎會可靠?要冒險,何來穩定?婚外情刺激,正因是結果無法預知的冒險,充滿驚喜。
濃情轉淡 相敬如賓
現今所謂浪漫愛,往往是「烏托邦式」,現代人期望千萬人中只有你一個可以滿足我所有方面,無論做多少次愛都不會沉悶,永遠有說不盡的共同話題、共同的政治立場……佩蕾之所以形容這是「烏托邦式」,正因為這極難達至,現實中大多數共諧白首的夫妻,都是在濃情轉淡後相敬如賓而已!又或者,大多數現代人都是「系列的一夫一妻者」(Serial Monogamist)。昔日的一夫一妻制是一生只有一夫或一妻。「系列的一夫一妻者」則有多段婚姻,每段婚姻都堅守一夫一妻制。
佩蕾聲明:她並非贊成不忠。可否原諒,是當事人的存在抉擇。觀棋不語真君子,外人對偷情指手畫腳,亦非君子所為。佩蕾認為:現代婚姻既要可靠穩定,又要浪漫激情,不是不可能持久,而是難之極矣!若然很容易做柳下惠,他就不會備受歌頌啦!
撰文:占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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