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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4月6日

顧小培 康和健

難辭其宗

早幾天前日本公布,下月即將成為日本天皇的德仁,採用的年號會是「令和」,以代替現今的「平成」。一直以來,日本使用的年號都是由中國古籍中的語句中擷取。這一次,官方在公布這個決定時補充說,「令和」出自《萬葉集》。原文的全句是:「初春令月,氣淑風和,梅披鏡前之粉,蘭熏珮後之香。」

《萬葉集》是一套詩集,共計二十卷,按內容分為雜歌、輓歌等多達四千多首,創作期自公元四世紀開始,跨越四五百年;其中作者當然不只一個。在奈良時代中的公元728年,有一位詩人名叫大伴旅人,當時政途失意,被貶往九州任都督,心有感懷而寫了一篇〈梅之花之歌〉。上述文字來自他作品的序文。

日本首相安倍晉三進一步闡釋:藉「令和」要表示的,乃是「祈望」,意思好比是春天到來時,人人都像開得茂盛的梅花,充滿自信,對明天懷有希望。所以,在對和平時光感恩的同時,他一心與國民共同開拓充滿希望的新時代。更希望這個新年號,能廣泛被國民接受,進而植根於日本人的生活中。

至於這次破天荒使用日本古代典籍作為引用來源、再而由官方指明其出處性質之舉,顯示有人有意地在推動,旨在摒除中國因素,創造日本自己的文化和新局面。然則「令和」是不是結穴於日本文學創作?日本政府這個公開說法,不可說是全錯。原來他們只述其二,並沒有述其一。追本溯源,出處仍是中國古時經典作品。

首先,「令」與「和」本身就是中國字。日本人沒有自己的字,而只是借用了中國字,再加上獨特的發音以至一套音標符號,從而發展出另類的語法而已。「和」更是中國的一貫精神。《論語》〈學而〉:「禮之用,和為貴」。《禮記》〈中庸〉:「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至於「令」,可見於《詩經》〈卷阿〉:「顒顒卬卬、如圭如璋、令聞令望。」那是臣下歌頌王上之詞,說他既莊嚴軒昂,又溫順有德,像是美玉,有良好聲譽名望。「令」解作「良好」。

最明顯的證據,在於中國著名文學家張衡(78-139年)所作的《歸田賦》。那裏早已有這樣的一句:「仲春令月,時和氣清;原隰郁茂,百草滋榮。」張衡比較大伴旅人早約六百年,後者的「初春令月、氣淑風和」,描述方式如此相似,顯然是抄過來的,縱非全抄原文的字,也無疑是取了其意境和措詞。

 

(編者按:顧小培最新著作《草本對症 尋醫不問藥》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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