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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4月6日

香睿剛 笑看東瀛

褪色國策

日本周一宣布將於5月1日改元為「令和」,全國上下洋溢着一股慶祝氣氛,社會暫時把經濟不景氣等憂心現狀拋諸腦後,一起討論新時代將帶來的種種可能。

這邊廂,日本政要忙着呼籲國民齊齊向前看;另一邊廂,日本的官僚體系也趁此機會發放壞消息,希望改元的聲音可以把其蓋過。最新一宗壞消息,來自由日本政府出資的半國企「日本顯示器」(Japan Display Inc,簡稱JDI);在4月3日,日本經濟新聞報道JDI管理層已就賣盤事情與投資者達成共識,但買家不是什麼日資白武士,而是中台兩地的基金和生產商!國企賣盤給外資,在日本本來會引來多方面不滿,但消息傳出兩日,日本社會反應卻出奇地冷淡,看來JDI這招暗渡陳倉已奏奇功。

不合時宜

近年業績劣跡斑斑的JDI(JDI於2月初公布去年業績預測,表示將連續五年錄得赤字),前身是日立、東芝和Sony的液晶屏幕生產線;2012年,日本經濟產業省決定出手打救這三大赤字部門,並由半官民投資基金「產業革新投資機構」(此機構去年12月因為管理層集體辭職而暫時停止運作)出資2000億日圓成立JDI,美其名是阻止日本核心技術流失,實際上則是保障就業。在最風光的時候,JDI還曾代表日本政府出面參加2016年Sharp賣盤計劃,但最後因為銀彈不足而慘敗給台灣鴻海;不到三年,現在JDI自身難保,被迫賣身給中資機構,是何等諷刺。

JDI的故事,說明在現代社會,計劃經濟是何等不合時宜。2012年JDI成立之初,是智能手機的發跡年,全世界的智能手機生產商都在爭取零件供應,故日本經濟產業省捍衞液晶技術似乎是明智決定。遺憾的是,日本官僚嚴重低估了中韓台三地供應商帶來的競爭威脅,令JDI在往後年年處於挨打局面,至去年全球智能手機銷量出現飽和,更是令JDI這種巨大國企不知如何是好。本來,市場放緩時,一般私人企業可以透過解僱等瘦身策略渡過難關(如鴻海去年看到iPhone銷量下跌,便立刻炒人),但JDI作為國企,既不可以動輒解僱員工(日本首相安倍晉三要唱好安倍經濟學成效,國企不得不從),決策又費時失事(三星要斥資開發OLED取代液晶,只要管理層一聲令下就可以;赤字連連的JDI要向政府申請公帑搞研發,後者須顧及多種政治考慮),在瞬息萬變的二十一世紀其實早該被淘汰,以免浪費日本納稅人的金錢。

JDI由「日本核心技術堡壘」墮落為一間普通被外資收購的企業,道出環球官僚體制的通病:在潮流需要時,在其位者都爭先恐後出來邀功;到潮流不再,要人收拾殘局的時候,相關人等卻每每不知所終(既然是核心技術,何以賣盤給中資?)。這些教訓,值港人引以為鑑。

 

(編者按:香睿剛著作《笑看東瀛》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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