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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4月4日

江藍 藝文評論

說好故事難若攀冰峰

香港藝術節節目、由英國幾大劇團聯合製作的《攀越冰峰》,是編劇大衞葛利格及導演湯莫里斯挑戰說故事技巧之作。《攀越冰峰》是攀山家喬辛普森的回憶錄,講述他攀山遇險,憑着無比堅毅的求生意志才能僥幸不死的故事。辛普森藉着親身經歷,點出最叫人懼怕的不是死亡的臨近,而是孤獨地面對死亡。

辛普森的回憶錄是以第一人身份寫成,葛利格及莫里斯為了交代事件,根據辛普森在書中提及受傷垂死時腦海出現一把聲音,而決定將故事切割成他被困脫氧後的幻象。把現實中經常戲弄辛普森,但兩人感情其實十分要好的姐姐莎拉虛構成腦內聲音的原形,帶出他與西蒙攀山遇險的故事。因此,全場演出中不住有角色突然被扯走般的時刻,觀看上半場時一直對這處理有點摸不着頭腦,不知道莎拉如何走到這山中酒舖,也不明白故事跳接的原因,直至下半場才恍然大悟──這些原來都是辛普森腦海自我製造的情景。

上半場主要用來交代事件,加插了莎拉質疑攀山者喜愛此活動背後的原因,西蒙與看守帳幕的李察解釋攀山的魅力,以至西蒙指導她如何攀山以感受他們攀山的樂趣。雖然這些段落有助觀眾理解攀山者喜愛此活動的原因和心理狀態,而酒舖內的桌椅化成莎拉試爬的「山」,也頗具象地呈現了攀山的情景,但這些關於攀山知識的片段其實無助故事推進或交代情節,而且說來有點平鋪直敍,令上半場顯得有點拖沓。

下半場場景一轉,以辛普森被困冰隙的經歷為主線。觀眾看着他如何與腦內的莎拉辯論生死和求生的意義,以及他如何藉着這些討論,令自己拖着受傷的腿,不捨地向山下爬去。飾演辛普森的喬希威亷斯將他當時所承受的痛楚和腦內聲音的煎熬演繹得相當細緻逼真,叫人感同身受。下半場相對上緊湊及集中得多。但由於要表現莎拉這把聲音對辛普森的鞭策,不停的說話令下半場充斥着聲響,沒有一刻的寧靜,與雪山慣常給人的冷冽清幽印象相距甚遠。

還有討論空間

此外,對辛普森的攀山夥伴西蒙的心理描畫不多。儘管書本來就是從辛普森的角度出發,但西蒙這角色也有許多可讓編與導去鋪陳的地方:像辛普森意外跌下冰隙,西蒙該不該割斷繩索自救?這個關於自我求生的道德問題,其實很值得深挖。究竟西蒙決定自救,放棄了受傷的辛普森,是無可厚非還是見死不救?實在還有許多可討論和呈現的空間。

葛利格及莫里斯營造了一個充滿聲響與聲音的空間,以此突顯主角辛普森的孤獨狀態,但出來的效果卻是埋掉了他獨自一人在冰峰上面對死亡的孤寂感,也沒有一刻給觀眾沉澱和思考這些值得仔細想想的課題。編導成功地在舞台上以金屬支架撐起一個絕嶺的感覺,但卻沒有找到一個出色的框架去把一個動人的故事說得更好,有點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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