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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3月30日

沈一一 異人獨白

七百五十元的空間

踏上澳門這塊土地,三個月轉眼便過,朋友相約一起經營的書店,如像年輕人一場無根的暗戀,一切還未開始,便要結束。

雖然我曾多次提議自己先行回港,但朋友認為我在港三年也多是處於失業狀態,所以不如多留一會,再尋出路。那時候,朋友繼續提供三餐一宿。

這種日子,我像迷失路向的過客,是進是退,抉擇不易;而我,最不願意變成人家的負擔,於是第一步想到的,便是先行解決「住」的問題;至於「食」,容後打算。

某天,我在路義士若翰巴地士打街一家小小地產代理的玻璃門外,見有一張字體歪斜的招租啟事隨風顫抖——和隆街套房,租750元,合單身。地點就在朋友小店的不遠處,大約兩分鐘路程。

地產經紀帶我看的這個和隆街二樓套房,其實是個劏房,以750元衡量,它的設備尚算齊全,房內四壁牆紙大部分已經剝落,那很方便我貼上各種海報裝飾;唯一的單人床,兩腳已經發霉,上床時謹記放輕動作便沒問題;薄薄的床墊只有兩三個破洞,檢查後,我肯定沒有跳蝨;至於床底掃出來的垃圾,慶幸當中沒有鼠屍,不過是一堆枯乾的大小蟑螂和幾枚煙屁股而已……

西洋墳場

附加的,還有一張由水果木箱堆砌而成的小枱,上面放着一部小型黑白電視機,選台、聲量均以懷舊式的旋扭操控。地產經紀最賣力推薦的,便是這個不及60方呎的空間,竟有一個開揚的小露台。他推開露台的小摺門,探頭指向右方:「粉綠色圍牆後便是著名的旅遊景點——聖味基墳場,我們會叫它『西洋墳場』。」

我也沒太多考慮,交了一個月按金、 一個月上期,便正式成為澳門一個劏房租戶。接着,每天從新居走到朋友的小店幫忙,晚上便在附近一家光線昏暗的食店點了一碟飯,可選三餸,賣10元,還送來一碗冬瓜清湯。

夜裏,四處遊逛是我的睡前「節目」。沿着和隆街,便見路燈把這段白色的碎石路染得靜美;然後,不自覺地走向聖味基墳場,沿着旁邊的西墳馬路再往上走,便見一個圓形的車輛迴旋處,它輻射出多條分岔路;我隨意選擇一條向下的路走,便見一幢頗為新穎整潔的樓宇,走近看,才知它叫鏡湖醫院。

想不到,不久,我竟然要在這家醫院度過三日兩夜。(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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