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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3月26日

張綺霞 幕後人語

女性平權紀錄片 攝影師邊拍邊哭

女性在世界各地,都活在性別不平等的社會結構和文化中。印度傳統對女性的輕視造成性暴力猖獗,猶太教限制女性受教育和行動的權利,日本文化貶低女性,衍生將女性物化的色情工業,天主教教會的父權制度讓性暴力秘而不宣,穆斯林信仰對女性的壓制,更體現在摧毀性快感的割禮上。

近年,這些文化中有不少女性勇敢站出來爭取權益,《#女敗女戰》追蹤了5個抗爭者,影片的攝影師Anne Misselwitz感嘆平權之路仍很漫長,更坦言試過邊拍邊哭……

歐洲紀錄片《#女敗女戰》(#Female Pleasure)聚焦5個來自不同地方的女性抗爭者,Deborah Feldman生於紐約,在布魯克林一個極端正統的猶太教社區長大,這社區以「維護傳統」為由,不受外界干涉,女性不能接受教育和踏出社區,她17歲被迫嫁給一個陌生人,最後因無法忍受沒有自由的生活,帶幼子離家出走,成為罕有能逃離的女性。

強烈使命感

至於居住在倫敦的Leyla Hussein在一個虔誠的穆斯林家庭長大,7歲時按照宗教習俗,在沒有麻醉的情況下進行女性割禮。這禮儀雖然《古蘭經》沒記載,卻是長久以來為限制女性享有性快感、令其更忠貞的習俗,強行切去女性大小陰唇並縫合,帶來終生痛苦,不但小便、月事來臨不方便,性交時痛不欲生,生育更有喪命危險。Leyla為免女兒受同樣對待,決心走出來抗爭,在聯合國發表講話,又到非洲為婦女的身體完整和性自決推動改變。

日本藝術家Rokudenashiko為打破社會女性物化風氣及對女性性慾的壓制,大膽用3D掃描複製自己的陰部,製作成漂亮的藝術品、小艇,更把相關數據在網上發布,讓人複製,因而被控「散播淫穢物品」,最後雖沒被監禁,卻要罰款。她認為,日本長久以來陽具崇拜文化興盛,卻對女性陰部忌諱,希望以此平反。

至於來自巴伐利亞的Doris Wagner在一個虔誠天主教家庭長大,19歲時成為修女不久,就被全心信賴的神父強姦,在教會內屢次投訴不果,更被歸納為她的錯,一度想尋死,最後決心離開,修讀神學和哲學,並將自己的經歷公開,在體制外進行抗爭,希望能撼動那濫用權力進行性暴力、隻手遮天的宗教體制。

Vithika Yadav在印度的傳統家庭長大,從小就被教導要好好保護自己,因為女性隨時會被男性攻擊,她長大後卻發現,應該教導的是男女如何能在性裏彼此尊重,因此發起了性教育平台Love Matters,抗衡將性侵理所當然的文化,也讓人明白男女雙方彼此尊重、共同獲得性快感的重要,至今有數百萬訂戶和粉絲。

早前應歐洲電影節邀請來港分享的Anne,是在中途被導演邀請加入,接替因懷孕無法繼續拍攝的女攝影師。在電影中,每個女主角都自信又堅定,就算曾遭創傷,都能平靜解說。她解釋:「她們經歷了漫長而艱難的過程,最後甘願承受風險公開發言,希望帶來改變,每個人都有很強烈的使命感。」

雖然每個女主角都如強人一樣,衝破不堪的過去,勇敢對抗宗教和社會體制,但各自都有脆弱的地方。電影中Doris被教會傷害、背叛和捨棄,依然堅持信仰,保持敏感而柔軟的心,活出自己。而Leyla也在鏡頭前情緒崩潰,說自己很累,不明白為何要一再解說明明是錯的事情有什麼不對。「就算她在人前如此堅強、機智、聰明,還是會展示自己的軟弱,主持過那麼多分享會,她仍會為其他人的經歷落淚。」

在拍攝時,Anne也常忍不住流淚,尤其是聽Leyla說意識到創傷的心理轉折。「女性割禮被包裝成習俗,讓大多數女性都覺得理所當然,不去想當中的痛苦。要改變這種心理,要去承認和面對創傷,去質疑自己的文化甚至是為自己執行割禮的至親,需要很大的勇氣。」

感覺不孤單

Leyla是懷孕後進行產檢時暈倒,才發現自己患上創傷後壓力症。在護士幫助下,她意識到一切都是錯的,決心不讓女兒受害,並成為社運分子。「看她像一頭母獅那樣戰鬥很有趣,她做的一切都是由心出發,才那麼強悍。」每個女性能有勇氣活出自己並影響他人,背後也有很多愛在支撐。Leyla的父母給了她很多力量,而Vithika的父母很開放,讓她成為家族中第一個自由戀愛及選擇丈夫的女人。

至於Deborah也有兒子在支撐,面對人身安全受威脅,她索性移居德國。「她從小偷偷讀書,理解到原來世界上有其他生活方式。知道愈多,疑問愈深,後來對婚姻感到極不滿,才決心帶兒子逃離。」

在電影的第一次放映會上,幾位女主角首次見面,播映完畢時,大家沉默了很久,然後Leyla開口:「這是第一次,我在這場戰鬥中不感到孤獨。」Anne覺得很感動:「原來在世界不同地方,都有人做同樣的抗爭。電影將不同故事相互交織成同一個聲音,這是電影強大的原因。」

性別平等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我覺得與社會意識、文化信仰和文化形象有很大關係,它們在每個人心中扎根。」德國出生的Anne對性別不平等也有深切體會,她去倫敦留學後,回柏林打算實現成為電影攝影師的夢想,但處處受歧視。「電影業是男人的世界,在攝影機後看到一個女人仍是不尋常的事。」

雖然改變可能有限,但她認為團結就能彼此支撐,因此這次導演刻意起用全女班製作班底(除了日本的男攝影師)。Anne如電影中的女主角一樣,對未來仍感樂觀,笑言:「因為我們沒有選擇!只能繼續保持希望。」

 

Anne Misselwitz小檔案

出生年份:1977

出生地點:德國

學歷:倫敦傳媒學院電影及錄像系學士

 

撰文:張綺霞

[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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