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3月23日
現今學童所面對的壓力不比成人小,他們由很小的年紀開始就面對殘酷的競爭,由進幼稚園面試開始,與別人的比較便停不了。「要贏在起跑線,否則將來好慘」,家長的恐懼直接傳遞到孩子。孩子做的每件事情彷佛都有個分數去衡量好壞,不但對事,慢慢就被解讀為對人、對那孩子的評價。小孩子的世界很小,他們可以理解和引以為參考的東西有限,價值觀就被那有限的接觸所薰陶,久而久之,他們也視自己為一個分數,只能讓人界定,缺乏自主,不知怎樣可以從內裏肯定自己。
需要社會整體配合
筆者在青少年和成人個案中看到很多那種成長的創傷和後遺症。有些父母不是不想孩子過得輕鬆點,但孩子進入學校後,壓力已不全由父母而來。即使父母痛心,想極力保護,孩子也擺脫不了老師和同學的眼光,及那整體的氛圍。我眼見很多不肯返學的學童,他們是說不出壓力的來源的,但從他們的畫作、幻象和夢境情節,看出他們內裏充滿被壓迫和吞噬的恐懼。他們未必能了解過中原委,只知道回到學校就有種種不安和恐懼,身體產生很多不適,肚痛肚瀉、精神緊張、失眠、食慾不振……甚或出現更嚴重的情緒病,最終留在家裏,不由自主地開始那無止境的惡性循環,愈是逃避愈是做不來,失敗感有增無減,終成困局。
成人的臨床個案讓我們看到更多在這種壓力下長大的深遠影響。這些在白熱化的競爭中捱過了、成功了,甚至是拿了學位的「勝利組」,他們是給鍛煉過來的,凡事要刻苦耐勞,靠自己做到最好。進入社會後,他們要面對的挑戰更多,但在遇到困難時,他們往往是最不肯求助的一群。他們覺得要人幫是失敗,是給人負累的記號,所以凡事報喜不報憂,內裏卻感覺愈來愈孤單無助,抑鬱焦慮情緒逐漸形成。但社會現今仍普遍認為有情緒問題是弱者的表現,只要自己堅強些、看開些就不該有問題,這個想法往往就是社會藉着教育給他們的人生態度。或許今天我們見到學童情緒問題有增加的趨勢,是時候重新檢視一下我們給下一代灌輸的是什麼處世之道,我們有為他們的長遠精神健康作準備和培育嗎?我想,對生命際遇持開放的態度,放下好壞成功的固執堅持,以愉悅和找到自己平衡的位置為目標,將可帶來很多改變。沒有社會整體的改變配合,家長孩子也難獨善其身,想堅持也難撐下去!
作者為精神科專科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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