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3月12日
我們擠在巴黎二十個行政區之內,焉有清人陶醉《江南道中》的福氣:「一路野花開似雪,但聞香氣不知名」……
真欲一路香不斷,惟向花舖尋。我的窗台,花換得勤,其中一種必須飄香。剛賞完了荷蘭運來繁密白水仙,「新娘花冠」,愛她清晨清芬襲人。8歐羅,並不便宜了;然則城南十三區「陳氏」商場,照例一絲包裝也吝嗇,「裸給」。你乞討一張紙包包,女收銀員極勉強地遞你半張舊報紙。
唐人街,老撾華僑的買賣嘛,省得一分錢是一分錢。
徹頭徹尾換一個區試試,比如五六風雅拉丁區。那日遠赴城西飯局。甫出地鐵站,便遇上古董市集墟日,雨中撐傘蹓躂。光看老版Hermés絲巾皮帶佔了一個棚,就猜得出本區貴婦闊太佔人口的比例了。一尊街頭藝人拉手風琴銅雕,1930年Art Deco風格。若非阮囊羞澀,立刻就想捧回家——哼,想得美。1935年厚版漫畫書,一本50歐羅吶。
老兄,這是巴黎富貴十六區,好不啦!區內大使館林立,右岸博物館最密集。埃菲爾鐵塔戰神廣場邊上,花園公館,鱗次櫛比,竹影婆娑。地鐵站出口大花店,一人高硃砂紅茶花、半人高名種熱帶蘭,小戶人家根本養不起。瞥見小盆仙客來苞繁花嬌,卻又忍不住挑了一款。
戴眼鏡花店夥計,大圍裙十分清潔。以為付了錢就走;不,他輕聲說了句:「是送人的吧?」麻利抽出薄紙一張,淡淡丁香紫;跟「胭脂淚,留人醉」的花色,配襯得妙到毫巔。淡紫雲縠紗霧,已然浪漫如夢;他,還仔細綰牢了這個夢,用一小束天然麥色草繩。未完呢。花裝入白色小手抽,釘上婉約雅致杏皮綠卡片,上有書法體花店名:Floranges。
「花卉」與「橙」混合,好嫵媚的名字。我的天,余之仙客來,才值歐羅四塊半!更奇蹟的是,只有在十六區,方能尋得一路馥郁濃香、伴我穿過十五、十四區回城南,噴香的Cyclamen罷?「仙客來」,乃是三十年代畫家張大千所譯,仙氣氳氤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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