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2月27日
上星期陳文敏教授寫給港大法律系的師生,指韋健生教授逝世前一個月,仍然堅持回校教學,在1月28日完成了整堂課。我記得在百周年校園的扶手電梯上,他說只要一息尚存,仍會繼續做研究、教學生,take each day as it comes:「I'm still alive, you know?」他的眼神並沒有一絲恐懼。
想起剛進藥廠工作時,癌症部門主任向我講解最新的標靶藥物,大部分是二三線治療,壽命不過多加幾個月至幾年。我說自己一定早已放棄,聽天由命。主任回答,有些人很害怕死亡,怕人生頓時化為烏有,有些則覺得許多心願未了,享受還來不及。我現在看到第三類——韋健生教授對死亡已經有心理準備,但他沒有放棄,一直努力接受治療;他希望活着,卻不是用最後機會做瘋狂的事,去冒險、吃珍饈百味。他活着的依靠,只是繼續做最平凡的日常工作。
當我去年8月到愉景灣探望教授時,他已經做過一次大型癌症切除手術,化療令他食不下咽。他起初確診患上一種罕見的非何傑金氏淋巴癌(Non-Hodgkin's lymphoma)名為被套細胞淋巴癌(Mantle cell lymphoma),之後再發現肺部腫瘤。我認識為他診斷的呼吸及腫瘤科醫生,想陪教授一起覆診,他說不用麻煩了,還會說笑:「香港人很好,看到老弱殘兵,總會給我讓座。」他從愉景灣乘車到欣澳,由欣澳轉乘港鐵到佐敦,有時候要到中環的醫生診所,或者到瑪麗醫院做血科檢查,不求人,不自憐。我問他一生有沒有遺憾,他說假如他是富翁,會租住在瑞士阿爾卑斯山的小屋,冬天看看雪景,「But no regrets.」這種生命的燦爛,永遠留在我們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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