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2月11日
以前媽媽說,年紀愈大,愈重視過節。
因為子女都長大了、成家立室了、 離家愈來愈遠了,見面時間少之又少。平日子女工作忙,多打一個電話都擔心打擾他們,更想念,卻不便說出口。惟有過年過節,才有堂皇理由把子孫都叫回家。老人家的卑微願望,才不過是一家人齊齊整整、開開心心地吃飯。
但移民的結局,不一定是理想中的「從此全家人快快樂樂在外地生活下去,並落地生根,世世代代在那裏開枝散葉」。而更大可能是像我的家人,有的回流故地、有的搬往其他州份、有的到外國工作,家人最終各散東西。
於是,願意不願意,過節也未必能把家人聚在一起。如果在外國,除非老闆是中國人,否則不會有假期,人人照常上班上學,更大的節日都跟平日無異。父母只能看着牆上的福字月曆,提醒自己又到過年時。
年初一打電話向父母拜年,問他們有沒有準備什麼過年食品,如何度過大年初一。媽媽回答:「冇喎!咪又同平日一樣。早餐依然是火雞肉麥片、多士和水煮蛋。」這還好。如果煮了一桌過年菜,只有兩老低着頭吃,或許更冷清。
去年聖誕節跟爸爸通電話,他以看似平淡的語氣說道:「昨天一大清早,到前園清理草地和車道上的落葉,看到對面及旁邊鄰居的子女,逐一駕車回來。下午再走出去看看,他們家門前停滿車子,好不熱鬧。而我和你媽,就只有兩老一貓,吃昨晚的剩菜,孤伶伶地度過平安夜。」聽罷,我的喉嚨立刻像塞住一個大拳頭,差點沒落下淚來。
母親節、父親節、聖誕節、大除夕,年老父母已不特別喜歡。當外面人人都開開心心為一個節日慶祝,他們的落寞或以倍數增。
近年媽媽總說,老人家雖然重視過節,但同時卻更體諒子女無法陪伴在側的難處。相隔一萬里,節日的哀愁,只有寂寞人才會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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