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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2月8日

占飛 忽然文化

時間「國有化」

年初四,占飛跟各位讀者拜年,祝大家身強體健,從心所欲而不逾矩。

在農業社會,年曆可以跟太陽或月亮釐定,故有陽曆和陰曆之分,但時辰卻一定跟太陽而定。無他,農民要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也。跟太陽而定,不同地方,時間便有所不同。大自然本來如此,惜掌權者總會將撥快或撥慢時鐘視為政治操作,藉此顯示權力。

就算在全球化的今天,有了國際標準時間,也莫不如是。統治者為了顯示本身的權力,可以不理會大自然,也罔顧時區的科學,庶民無奈之何。國際標準時間始於十九世紀末,一來,發明了機械時鐘,量度時、分、秒可以更準確。二來,發明了火車後,起初因為沒有標準時間,引起不少混亂。電報盛行後,更需要有統一的時間標準。

顯示政治威權

十九世紀末,大英帝國是唯一的超級大國,殖民地遍天下。為了方便行政和通訊,便以皇家格林威治天文台的時間為國際標準時間,簡稱GMT。1847年,英國部分鐵路首先使用GMT,到1880年英國國會通過法例,劃一全國時間。大英帝國各地當然追隨GMT劃定時區。香港在殖民時代報時,會同時報道GMT。唯一例外是愛爾蘭,都柏林標準時間(Dublin Mean Time)比GMT慢25分鐘。1916年,愛爾蘭復活節起義失敗後,倫敦為了顯示英、愛一國,取消了都柏林標準時間。英國脫歐後,假若北愛使用GMT,南愛使用歐盟時間,愛爾蘭便可能「一國兩時」矣!

俄羅斯本來一直使用傳統的陽曆及時間,但在1880年,沙皇阿歷山大二世追隨英國,要全俄的火車統一使用聖彼得堡時間。此舉無疑方便了釐定火車班次的時間,及顯示了沙皇的權威,可是,各地民眾不可能以聖彼得堡時間起居作業。於是,當時的俄國便有兩個時間:一個是火車時間,一個是當地時間,直至1919年,蘇聯共產黨執政,才追隨GMT,將全國劃分成不同時區。

強國一旦征服別國,幾乎事必要被征服國遵照強國的時間。2014年,普京吞併克里米亞,立即要當地跟隨莫斯科時間。日本在1910年吞併朝鮮半島,亦要全韓遵照日本時間,時鐘要撥快30分鐘。日本在1942年入侵馬來亞,亦要當地遵照東京時間。二戰期間,納粹德國橫掃歐洲,戰敗國要放棄中歐時間(Central European Time)而跟隨都柏林時間。

上述種種,無非顯示戰勝國的威權,我統治你,你就要依從我的時間,不得自主,無從自決。這也同時表示:我吞併了你,大家同是一國,時間當然也統一,就算不方便,也不得不從。於是,納粹征服荷蘭後,荷蘭時鐘一律撥快一小時。法國淪陷後,亦要將時鐘撥快一小時。西班牙的佛朗哥,雖然名義上沒有跟希特拉結盟,也自動撥快一小時,與第三帝國看齊,無他,佛朗哥要討好希特拉也!

馬來亞脫離日本統治後,迅即恢復本身時間。朝鮮則沒有,二戰後仍然使用日本時間,直至2015年8月15日,金正恩才宣布將時鐘撥慢30分鐘,恢復舊時區。可是,到2018年5月,兩韓首腦會面後,金正恩宣布恢復使用南韓和日本時間。撥快和撥慢時鐘,變成政治操作,可以朝令夕改。

中國一國一時

荷蘭、法國和西班牙,二戰後沿用都柏林時間。研究西班牙歷史的美國南亞拉巴馬大學歷史系系主任David Messenger認為:佛朗哥此舉純因不想承認跟隨第三帝國是錯誤。何況,當時西班牙經濟不如其他歐洲國家,不少草根階層要做兩份工才衣食足,是以西班牙的午飯時間特別長,好給工人午飯後小休及乘車去幹另一份工作也!西班牙人晚上九點、十點才吃晚飯,亦是這原因。

查維斯在委內瑞拉當政時,曾於2007年宣布將時鐘撥慢半小時。皆因該年查維斯民望下滑,改變時間是象徵式強調權力,因而遭到反對派抨擊。2013年,查維斯去世,馬杜羅接任,卻沒有恢復舊時間,直至2016年,馬杜羅的管治危機愈來愈嚴重時,他才宣布恢復將時鐘撥快半小時。

新中國成立後,雖然中國領土跨越好幾個時區,但北京決定「一國一時」,全國都依從北京時間。中原地區問題不大,但新疆和西藏便麻煩了。北京正午12時,當地可能仍然晨光曦微,要到當地2點或3點才日當正午。在部分新疆地區,漢人用北京時間,一些維吾爾族人仍用當地時間,相當混亂。

撰文 : 占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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