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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2月2日

沈一一 異人獨白

醫院那條幽暗的隧道

一夜嚴禁飲食,第二天下午,我躺在病床給推進一個光線微弱的長形房間,看着全無燈光的天花不斷滑向腳底,似在穿越一條時光隧道,只要繼續向前,應可回到那段寧靜的日子。

「轉身伏下,慢慢,別心急。」一把「熟悉」的聲音把我「截停」,於是我放慢轉身的動作,同時掃視房內的環境,幽暗中,只見一台電腦屏幕微微閃着亮光,兩個黑影在遠處晃動,其中一人把頭髮束成一條簡約的馬尾……看着這張剪影,我認出她是早前給我簽署「生死狀」的醫生。

「兩手放前,這個給你墊着腹部。」馬尾醫生遞來一個枕頭:「開始時千萬不要亂動,否則長針可能折斷,留在裏面便麻煩了。」

這種俯伏姿勢,我無法看到身後的情況,至於那口「易折的長針」同樣難知形狀,唯一可見的,只有眼前深邃的漆黑。我隱約覺得,房內這漆黑的盡處應該另有去路……我也明白,這裏弄得幽暗是有原因的,當醫生進行超聲波掃描時便可清楚看着屏幕,然後準確「下針」。

一堆碎語

不久,有人翻起我的上衣,在腰後注射麻醉藥,很快,我便要迎來「穿刺」第一針,這時背後也傳來一堆碎語:「移過一點……」「上一點……」「是這裏了……」一件平滑的金屬物體在我腰後游移,應是馬尾醫生正在掃描我腎臟的位置;看來,局部麻醉的藥力不算很猛,至少我腰間仍有一點感覺。

「吸氣,不要動。」馬尾醫生用力壓了金屬物體一下;我知那是第一針,因為有一種來自腎臟、從體內迸發出來的抽痛。那刻,腦海忽然閃過那個「穿刺」低於0.1%的死亡率。

稍歇片刻,又來第二針,那種「來自腎臟的抽痛」像要把我的靈魂抽離軀殼;第三針過後,我的意識已漸漸模糊起來……彷彿還聽到前面漆黑的深處有幾把少女嬉笑的聲音,其中一個不時向我呼喚:「為何老是在我身後?快跑上來吧!」

我毫不猶豫地跳下病床,循着笑聲衝向黑暗,回頭看,馬尾醫生仍然專注電腦屏幕,像要準備替我「穿刺」第四針;我只管向前跑,跑了一段路,終於見到前面三個女孩子的身影,中間一個不時回頭招手,叫我快點跟上;我微微笑着,全無發力跟前的意思,只是從後看她……看着她們連跑帶跳,在這條岩石路上奔馳……(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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