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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月15日

劉健威 此時此刻

《三夫》

電影伊始,便借「四眼仔」之口帶出盧亭人的典故——據說盧亭人為東晉民變領袖盧循之後,居於大嶼山,逐水而居,身上有鱗,半人半魚,不能語言……是蜑家人的始祖。主角阿妺,無疑是盧亭人的現代版——她弱智,正因如此,她能擺脫所有文明約束,順應自然召喚,無限度的放縱原始慾望——她的性慾特強,需求無量,無選擇地可跟任何男人做愛,對「妓女」的社會身份懵懂無知……

古老傳說的化身,令電影充滿魔幻、超現實色彩,也讓陳果盡量發揮他的想像,營造出種種奇特的意象來:金魚缸裏浸着的人頭人身、空中飄墮的紗裙、魚網網着的阿妹……更加多的是性想像和描寫——插進阿妹陰戶的有金魚、震動的手機、白鱔、老頭的斷手……還有就是阿妹用手挖木瓜裏層的性暗喻。

無度的性愛鏡頭並不令人興奮,反而感到沉重——性慾過度不是歡愉,而是負擔,因為一個人失去了自我控制能力,卻被原始慾望操縱。但更大的悲哀來自社會控制——電影分為海陸空三部曲,先是海——阿妹本來和兩個比她年邁多的丈夫居於海上,她以賣淫為樂;但四眼仔娶了她,然後移居陸上,她好像離了水的魚。後來在陸地也呆不住了,又回到海上;卻被警察逐出生活的海灣,被迫到處漂流——空,不是空中,而是空無,對前景的無知和茫然。

盧亭人是香港最早的原住民,阿妹的三部曲也和香港的命運極度相似:香港最早是漁港,港人在海上生活;後來在陸上發展暢順,漁業式微;然後改朝換代……最後那一幕,阿妹披紅布站在船頭,在港珠澳大橋下航向未知的未來,簡直是政治「明喻」而非隱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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