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月3日
有一些說話,是特別創出來,為的是幫助記憶的;但在用到普遍日久之後,反而帶來混淆。例如用以辨別花膠的說法,到底應是「橫紋公、直紋乸」,還是「直紋公、橫紋乸」,我到今天也無法記得清楚。又如「直簫橫笛」、 「直笛橫簫」,兩種講法看來差不多,說得多聽得多之後,再也分不出哪個對哪個錯。
比較特別的另一個例子見於兩則成語,用到的皆是同樣的四個字,其不同之處,在於內中兩個字的顛倒放置,看來好像是失誤了。曾在一段時間中,我以為其中一個是對,另一個是錯;想用之時,兩者放在一起難以取捨。後來才知道兩個都對,但各有各的獨特意思,出處也不一樣。這雙詞語,分別是「每況愈下」和「每下愈況」。「每況愈下」見諸《容齋續筆》〈蓍龜卜筮〉:「人人自以為君平,家家自以為季主,每況愈下,由是藉手於達官要人,舟車交錯於道路」:解作情況愈來愈壞。另一句「每下愈況」,則是用於估量豬隻肥瘦。語出《莊子》〈知北遊〉:「正獲之問於監市履狶也,每下愈況」。「正獲」、「監市」都是當時的官。他們的職責包括管理到豬這個牲畜。所謂「履狶」,是用腳去踩豬的脛部。原來豬全身最不易長肉的部分,乃是膝蓋以下去到足部,俗稱小腿。在該處的肉愈多,顯示那頭豬愈肥。這句說話指,若想要知道豬的肥瘦,須從最下部小腿部分,用腳踩着去試。比喻從低微之處去察看一些事情,箇中道理可會是更明顯。
在稻田之間,用來區分田界的小路,叫「阡陌」。《史記》〈秦本紀〉:「為田開阡陌」;又《漢書》〈鼂錯傳〉:「通田作之道,正阡陌之界」。不過,何謂「阡」?何謂「陌」?則不甚清楚。有人解說,南北為阡,東西為陌。另有一說則是東西為阡,南北為陌。但無論如何,阡陌泛指田間的小路,那應是沒錯的。
在一塊用以耕種的田地來說,植物生長處的田塊,與其中縱橫交錯的阡陌,各有其用途;為了要發揮田的功能,也缺一不可。田塊與阡陌的組成,活像棋盤。棋盤上的縱橫線條,以及形成的方格,各有其用途;為了要布子對弈,兩者也缺一不可。但中國象棋走的是線,西洋象棋走的是格。哪一個才是對?沒有對錯之分,各有各取向,但目標則一:發揮益智遊戲的遣興功能。我認為這狀況可以用之以比喻中醫西醫的分別。中西醫針對的都是人的身體,但走的路不一樣。
(編者按:顧小培著作《補營有方 提升孩子健康力》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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