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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2月25日

若靜 視線所及

我願再做父親的女兒

父親過身整整三年了,這三年從未間斷過對他的思念。父親是一位非常豁達、寬容的人,在我們的記憶中,他從沒有說過任何人的壞話,倒是母親常說誰受過父親的恩惠卻不知感恩;他也不會給子女任何壓力,以至於任何事我們可以忽略他的存在;父親與母親性格迥然不同,母親性格要強、能力也強,是現實中的成功者,但常常為瑣事不開心,家中大小事務全是母親操勞,而父親的薪金全數上繳。儘管如此,父親還是悠然自得樂呵呵地過自己的生活,琴棋書畫樣樣都愛,捉象棋特別厲害;他也是麻雀高手,經常在麻雀枱上贏錢。

父親和母親很少爭吵,這完全歸於父親的處世哲學,一見母親勢色不對,趕快避而遠之,萬一避不了,被母親數落一番也毫不介意,有時還能幽默幾句讓大家忍俊不禁,家中事情不作主,但會很有技巧地表達意見。

記得曾有人替舅父介紹了一個女朋友,家中成員個個都讚這位女士節儉,節儉到可以餐餐豉油撈飯,這是大家最認同的美德。殊不知父親冷冷地說句「對自己都這麼刻薄,可想而知對別人怎樣」。當時也沒有人在意他的話,果然不出所料,母親為此事後悔了很久。

母親生病後,父親擔起整個照顧工作,從未聽過半句埋怨和要求,似乎他天生就不會這些。現在想起來,實在有愧,那時我並沒有給過他們太多的溫暖和照顧,這永遠是我心中的痛。母親過世後,很想替父親找個伴,但父親一句「誰也代替不了你母親」,就打消了我的念頭。

當我意識到要關心父母時,母已過世、父已病,行動還不夠快時,父親也走了,父親也不想等待了。從始至終,他都只想給家人最大的自由,我常常細味父親的外號「老玩童」、「閒雲野鶴」,這是道行高深的人才配有的吧!

父親是智者,可惜我領悟太晚。我常想,如果父親還健在,我們應有討論不完的話題。還記得父親有年來我家小住,他在書櫃中挑了一本《挪威的森林》來看,完後,他淡淡地說了一句「這本書寫得好好」,我當時有點詫異。

父親對我的寬容,令我對父母的關心變得遲鈍,那時總想着孩子小,沒時間照顧他們,每次電話的聯繫,他們總是開心快樂,報喜不報憂。母親病後,父親也是一味地讓我開心,哪知道父母真的不能等待,說離開就離開了,一切歸於靜止。「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如果有來生,我願再做父親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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