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2月25日
共和國立國,旋萬馬齊喑究可哀,春已逝,莫敢春遊。公子爺跟諸友癡頑,不看火勢風頭,又或根本不懂看,依舊春遊,連真誠悔過,說來竟也像是冥頑嘻嘻的天生固執:「在生活中十幾年來存在着封建士大夫四舊生活,與一些封建餘孽聚飲、填詞、聚餐、聯吟、猜詩迷、打詩鐘,春日看杏花、夏日賞荷、中秋玩月……」這麼一說,好玩極了,更不慎概括了《春遊瑣談》裏的種種,最是貪癡無嗔,毛氏及其黨人一向草莽,聽入耳中,看在眼裏,自是恨得牙癢癢,誓要出手斃人。公子爺幸存,熬過了許多,八十年代年過八十方才羽化登仙,今年是公子爺冥壽一百二十,難得南開大學乘興復刻了《春遊瑣談》六集,也隨緣迎來了公子當年身邊那一黨浩浩蕩蕩的封建餘孽。
翻開《瑣談》書頁,卷首即見作者名錄,且按長幼排列(從前線裝油印本更詳附各人年歲),座中俱是名家行家,如葉恭綽、裘文若、于省吾、陸丹林、羅繼祖、單慶麟等,恕不一一。諸位俱是前朝人,竟是文化神州集一身,心事邈遠,神思悠揚,直是exile from exile,不幸身廁共和國,注定是Judith Shklar 心上筆下的那一群permanent minorities,我城人仔這二十年來最可由衷體會。
公子爺因獲展子虔《遊春圖》,故名所居為展春園,復自號春遊主人。書畫鑑定名家徐邦達以為公子手上(後來自然獻予國家了)那幅《遊春圖》是偽作,啟元白卻斷定是真跡無訛。我遂翻遍徐老四大冊《古書畫偽訛考辨》,惜未見此中考析。看過章詒和寫並不如煙的往事,提到其父章伯鈞跟公子爺是君子之交,語及徐老鑑定功夫,公子爺搖頭說:「不行!」
歲末翻着《瑣談》,我一邊看舊日王孫公子把扇搖得流風迴雪,一邊笑說:「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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