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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2月8日

占飛 忽然文化

歷史總會重複

周日,阿仙奴上半場落後2比1,終場以4比2擊敗熱刺。陣中烏拉圭球員盧卡斯托拉拿(Torreira)入球後,不惜領黃牌仍脫去球衣振臂高呼的場面,感人至深。這令人想起1930年第一屆世界盃,烏拉圭主場,決賽也是上半場先落後2比1,終場以4比2擊敗阿根廷奪標。歷史就是如此巧合!

假若烏拉圭不是兩度贏得世界盃, 恐怕世人不會認識這個小國。烏拉圭還創下一個後無來者的紀錄,就是人口最少的國家贏得世界盃。1930年,該國人口僅175萬左右。到今天仍是南美洲人口次少的國家。

烏拉圭於十九世紀獨立後,跟阿根廷一樣面對如何建立國民認同的問題。烏拉圭人口大多數是來自葡萄牙、西班牙和意大利的移民及其後代。說烏式西班牙語,跟說烏式葡萄牙語的人一直有嫌隙。保守的白黨(Blanco Party)跟左傾的哥羅拉度黨(Colorado Party),整個十九世紀都爭戰不休,政局動盪。

精於出茅招

足球反映了政局。烏拉圭全國一半人口聚居於首都蒙得維的亞(Montevideo)。十九世紀末,英國人成立了彭拿路體育會(Club Atlético Peñarol),其足球隊以所在地區為名,一如阿根廷的小保加,球迷多是工人階級,支持哥羅拉度黨。代表富豪及中產階級的是1899年成立的國民隊(Club Nacional de Football),一如阿根廷的河床,球迷多投票給白黨。國民隊種族歧視,成立後20多年都禁止黑人球員加盟。由1900年算起,彭拿路獲冠軍52次,國民隊46次。118年來,兩隊贏得98次聯賽錦標,不是你贏就是我贏。其他球會只能偶然一次藍月亮。

烏拉圭和阿根廷在球場上是死對頭。阿根廷人自視為「大國」,在二十世紀初,經濟、文化都優於近鄰,足球這門「國技」怎可以給小烏拉圭勝過自己?小保加與河床的自由盃決賽次回合觸礁,90多年前已發生過類似事件。1924年奧運,烏拉圭取得足球金牌,阿根廷心深不忿,挑戰烏拉圭再踢兩場分個高下。首回合在蒙特維多舉行,雙方踢成1比1。次回合在布宜諾斯艾利斯舉行,阿根廷領先2比1時,主場球迷向烏拉圭球員擲石頭,烏拉圭球迷還擊,雙方大打出手,球賽腰斬。

馬克思說得好:歷史總會重複,第一次是悲劇,第二次是鬧劇,而阿根廷往往成為鬧劇的主角。1928年奧運,烏拉圭與阿根廷再碰頭爭金牌,決賽加時踢成1比1。兩隊重賽,烏拉圭以2比1取勝,蟬聯金牌。烏拉圭國家隊好像與2比1有緣。1950年巴西主辦世界盃,決賽烏拉圭以2比1取勝。難怪在三十至五十年代,烏拉圭球迷有句口號:「阿根廷(巴西)進攻,烏拉圭入球!」

大不列顛殖民者教曉烏拉圭人踢足球,影響至烏拉圭足球具備兩種不同風格:一是英式高Q大腳、長傳急攻,即所謂「踢和湧」(Kick and Rush)。另一是蘇格蘭人講究個人球技和傳球的打法。一般烏拉圭球隊都擅長兩種踢法,A計劃不行,就用B計劃。烏拉圭的優秀球員往往能盤球擅扭波,也精於「黑暗技術」(Dark Arts),即是以茅招及粗野的踢法爭勝。還記得烏拉圭國腳蘇亞雷斯張口咬意大利球員嗎?還記得他寧輸12碼和逐離場,也用手拍出必入球嗎?這就是「黑暗技術」了!

洗刷壞形象

除巴西有「美妙足球」的傳統,不屑採用粗野踢法外,阿根廷、巴拉圭、秘魯等國家的球員亦如此。難怪1966年英國主辦世界盃,領隊藍西爵士(Sir Alf Ramsay)破口大罵阿根廷球員是「禽獸」。馬勒當拿當年用「上帝之手」將球拍入網,遭舉世譴責,但在阿根廷人眼中,他仍然是民族英雄,因他幫助阿根廷贏了英國。由2006年起執教烏拉圭國家隊至今的泰巴利斯(Oscar Tabarez),一直要洗刷這個惡劣形象。他指出,在1950年的世界盃決賽,烏拉圭球員全場只犯規11次,踢得很斯文,絕對是技術擊倒巴西。

三十年代以後,烏拉圭足球開始沒落,原因之一是墨索里尼通過法案,招攬海外的意大利裔移民球員「歸化」為oriundi,替祖國効力。烏拉圭拒絕往歐洲踢1934年和1938年的世界盃,由意大利兩奪殊榮。正選便有烏拉圭的意大利裔球員。1950年,烏拉圭勇奪世界盃,射入致勝一球的Ghiggia,迅即被意大利球會收購,1957至1959年被「歸化」成意大利國家隊球員。進攻中場的主將Pepe Schiaffino亦被「歸化」, 1954至1958年代表意大利出賽。如今,國際足協規定:任何球員只能代表一個國家上陣。

撰文:占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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