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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0月22日

羅啟鋭 生命通識

火柴盒的故事

在我搬遷在即的此刻,全屋一片混亂,除了漫山遍野,散落如枯葉的舊書、雜誌與剪報外,我面對的另一項「斷捨離」,是我收集了多年、來自世界各國、各式各樣的火柴盒。

也許因為近今數十年,全世界都在反吸煙,吸煙已經從一種很cool的姿勢,變成非常的uncool了,在這樣的社會氛圍下,我有一個「型佬」朋友,某次在家中陽台,悠閒地吞雲吐霧之際,他那個6歲半的半唐番兒子,便一臉童真、卻正義凜然地跟他說:「You know, daddy, a smoker is a loser.」簡直叫他悲嘆一聲往事如煙,時不我與。

真是世界變了。

火柴盒上的塵埃

今天的飯店、餐廳、酒吧,甚至夜總會,贈送火柴盒的,已經少之又少,愈發叫我捨不得我那些儲存了多年、來自五湖四海、三大藤籃的火柴盒。

我把它們從雜物房拿出來,一一抹掉塵埃,準備裝箱的時候,不禁想起它們不同的來處,以至當日或當夜不同的場面。就像寫劇本一樣,有些「時、景、人」,依舊歷歷在目;有些卻無論我如何努力,也再想不起它們到底來自何方了。

抹着抹着,這些火柴盒原先的色彩,也逐漸顯露出來,透過時日與心情,竟增添了一層嫵媚,尤其那些來自日本與東歐的火柴盒,更是典雅漂亮,美麗得幾乎魔幻,你知道,就像小時候,翻開高班大哥哥的集郵簿一樣,但覺魏紫姚黃,繁花盛放。

也有古歐洲武士的,也有能劇臉譜的,也有傳統文化節慶的,也有不同的年份和生肖的,彷彿無聲地告別着來訪的客人:

「你明年回來呀!明年,可又是新的一年、新的生肖、新的願望、新的緣分了。」

綻放的小火焰

我其實不吸煙,但每次我藏起一個火柴盒之前,總會取出其中一根,當作它們的代表,「嚓」地一劃,看着火柴迫切地燃亮、綻放、跳躍、光熱了那麼一會兒,才慢慢地黑暗萎縮過去。

我儍氣地覺得,並且相信,如此一來,這些來自遠方的火柴,於人間走了一圈,發光發熱,火辣耀眼地燃燒過,才算真正完成了它們的使命,這一點的小火焰,才是火柴的初心。

就像我小時候集郵,只會收藏那些曾經寄出過的郵票一樣,我喜歡火柴劃過盒脊那條灰黑的火藥貼後,留下的銀亮痕跡,正如我喜歡看見那些寄出過的郵票上,那個斑駁的郵印,想像它們也曾在人間漫步,甚至飛翔,來自遙遠的異國,終於落腳於香港,安身在我的郵票簿內。

是的,一根燃燒過的火柴,才是一根不枉此生的火柴。

搬遷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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