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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7月30日

羅啟鋭 生命通識

霧中的心葬

我們遠赴水牛城的幾輛破車,自從一輛拋錨、三輛擠成兩輛後,行旅的速度倒是快了不少,夜色中破霧前進,終於在晚上十時多,趕到印第安女同學的祖家去。

那是一幢大得驚人的木屋,盤踞在懸崖上,背靠着一個延綿數十畝的草原斜坡,濃霧中看去,竟有點咆哮山莊的森森氣勢,叫我相信屋子的背後,肯定有些讓人動容的歷史與故事。

咆哮山莊

大夥兒還未吃飯,盡都餓得要命,女同學的家人熱情地端出十多盤食物來,熱氣騰騰,葷素都有,葷的又比素的多,包括一些只在當地出沒的飛禽和走獸。那些印第安鳥獸的名字,我聽都未聽過,主人家努力把名字翻成英文,我同樣聽都未聽過。

當天晚上,我深深不忿地翻了好一會隨身的字典,卻是連中文也同樣未聽過,十分氣餒。床頭燈下,但見一大堆狗爪邊的野獸名字,凌厲地展現在我眼前,就像這幢印地安古老大屋一樣,霸氣而淒艷,人在異鄉的異鄉,更覺楞楞迷亂。

我的意思是,假如你是個印第安人,有一天,來到四川的大小涼山,住進一個熱情的土著家中,吃了一些不知名的奇怪獸肉,後來才知道,這異獸生前的名字,叫貔貅,你連聽都未聽過,連念都不懂得念,你也會楞楞地迷亂吧?

──而我竟把牠們全都吃光了,真是不可思議。

今天回想,只覺這些飛禽走獸,在餐桌上看起來,依然很是霸氣,甚至有點唬人,但當時不知,就是一個勁地吃,還覺得味道濃郁,膻的勁膻,辣的勁辣,只得猛喝水酒解渴。

而印第安人佐飯的所謂水酒——呵呵呵,你猜對了!——同樣勁道十足,其中一種仙人掌提煉的酒,一口喝下,還真箇行氣活血,心結全消,吃得大夥都痛快非常。

《把我的心葬在傷膝河畔》

然後,咱們這個國際大雜會的學生旅行團,便圍着爐火,帶着不同程度的醉意,開始胡侃起來了。

侃着侃着,我們方才知道,這一家子印第安人,原來在部族中很有點地位,那個整夜陪着我們喝酒、微笑不語的爺爺,一直保有他的印第安姓名,還跟那個在許多年前,帶領着印第安土著,血戰入侵白人的紅人領袖Sitting Bull,有些血緣,即使老人家已年近九十,但舉手投足,還是帶點咱們的武學家孫子所說:

「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 不動如山,難知如陰,動如雷震……」

──於是我又想起,對,我又想起那本久違了的紅人歷史哀書,《把我的心葬在傷膝河畔》了……

霧中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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