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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6月25日

陳兆祥 藝文評論

路過現實的未來

路過未來,回到現實,卻是人間無路,看不到未來。

本屆康城影展唯一入圍的華語電影《路過未來》,描寫農民工對未來的追尋敵不過殘酷的現實。讓觀眾直視、感受和反思主角身處的社會,既動人,又沉重。

電影令人想起第昔加(Vittorio de Sica)的《單車竊賊》,現實逼人,善良的人走投無路,最後做了不情願的事。第昔加是意大利新寫實主義的電影大師。意大利新寫實主義的導演愛拍意大利的社會宏觀現狀和戰後尋常百姓的生活境況,追求描寫他們眼中真實的事物,重視自我檢視和道德的重整。

中國有2億多農民工,《路過未來》描寫來自甘肅窮鄉的農民工,遠道來到南方大城深圳打拚。深圳是世界工廠中的工廠,儼然是他們心目中的天堂,在那裏想擺脫自己窮困的命運,追尋自己的夢想。

不過現實逼人,結果未必是這樣。美麗而善良的少女耀婷(楊子姍飾)的父母是第一代農民工,20多年前已來到深圳,但是現在仍清貧。兩老被裁員辭退,物價高企,舉家返回甘肅種田。但田地被騙,耀婷返回深圳打拚,用多年積蓄,想供樓接回家人。付了訂金,深圳製造業下滑,工廠停工,遽失工作。

她不想訂金被沒收,以身試藥來賺錢,結果需要換肝。她的肝原已不好,父母當年正是為她換肝而耗盡買房子的積蓄。故事寫回饋、扭轉命運,卻命途多舛,好事多磨。殘酷的現實和耀婷同為故事的主角,是這部電影最特別之處。正派的主角和反派的現實周旋到底,直至沉重的現實把主角打垮。劇情令人反思再三。

現實是主角和背景

現實是主角,同時也是背景,和推動劇情的力量。這樣的故事安排有力直接地反映了導演眼中的社會狀況和時代背景、窮鄉和城市的差距、現實與理想的衝突、社會和個人的對碰,賦予電影在思想上、感情上不同的層次。

在角色的設定上,耀婷善良孝順,在複雜險惡的社會裏,她一直堅持自己,勤奮做人,後來冒險試藥,對照出現實的殘酷。好友李倩貪慕虛榮,為了整容墊高鼻子,結果手術失敗而送命,對比耀婷的樸實勤奮。「垃圾人」新民偷雞摸狗,起初想騙李倩的錢、想佔耀婷的物質便宜,到後來不忍耀婷繼續試藥,最後還陪她乘火車返回甘肅故鄉等待換肝。角色和現實的周旋,血淚交織,上下起跌,角色立體但未夠細緻。

導演李睿珺兼寫劇本和剪接,用寫實的手法拍攝,以前全用業餘演員,這次選用專業演員(不知是否全部)。鏡頭較長和wide,但有些分場內細節不足,對白比較表面和不夠生活化,影響了真實感,也阻礙了演員入戲。

電影結尾,火車緩行,窗外景物流逝,耀婷有改過自新的新民同行,看來人間又未必無路。路過未來,雖然並不完美,但是仍然令人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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