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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6月16日

王迪詩 蘭開夏道

落地生根

一位在南非出生成長的朋友第一次來香港。她是南非新生代的中產黑人,在時裝雜誌當編輯,丈夫是banker,與兩個兒子一起住在4000方呎花園獨立屋,屋內有私人泳池,兩名由津巴布韋偷渡來的婦女負責打掃煮飯。在南非,中產已可過着這樣的生活,這座房子才300萬港元,很多香港人收入比他們高N倍也只能擠在劏房裏。

罪案頻仍

Well,羨慕嗎?我6歲之後就不相信世上有任何不用代價就能獲得的好處。我這位朋友認識一個父親,他駕車送讀中學的兒子參加課外活動,把車停泊在學校門外等兒子時睡着了。兒子放學出來發現車門上了鎖便搖晃車門,在睡夢中的父親猛然驚醒,自然反應拔槍自衞——親手殺了自己的兒子。

「問題是,為何父母接孩子放學竟然要帶槍?因為大家都感到不安全呀。」朋友說。「即使在自己家裏,睡到半夜也有可能被人爆竊。在南非,教育水平不高的話很難找工作,走投無路就去偷去搶。我們完全沒有『可以用』的公共交通工具,去每一個地方都必須駕車。有巴士,但從來不按班次時間表;搭地鐵和火車跟送死無異,匪徒看準你每天特定時間搭車就會部署搶劫。本來把錢拿去就是了,但很多匪徒拿了錢還會殺人打人,連2歲小孩都殺。不少人離開南非都是因為這兒的罪案,除此以外,居住環境是一流的。」

從不加班

Work life balance也直接影響生活質素,朋友說南非人從不加班,她的丈夫是banker,如果他晚上7點還未回家便得發散人去找,因為很可能出了意外。他每天一定準時5點收工,連計必會遇到的嚴重塞車,回家的車程需個半鐘,正常來說6點半便回到家裏。我從未見過香港banker 5點收工,如果有,生意應該差到一個點……離倒閉不遠。我10年前到過開普敦,人民生活悠閒,在大街的左右兩邊建橋,起到一半發現兩邊不接,便由得它擱在那裏,多年來不拆不改,當裝置藝術。我個人認為Lost City和Safari是比較值得看的。我喜歡看野生動物和一望無際的平原,冬天在風中靜靜顫動的長草和大地脫了色的蒼涼令我着迷。

種族隔離政策的年代,黑人在南非真是如地底泥的。現在呢?這位黑人朋友說:「有些白人不滿資源分布偏幫黑人,就以讀大學為例吧,如果一個黑人青年三代都是洗廁所,如何能負擔大學學費?但白人從來不知原來廁所是要洗的,因為他們一出生就有黑人為他們做了,這些既得利益者卻批評政府撥資源供黑人上大學不公平!」

黑人白人

我問了另一位在南非土生土長的印度人,她的版本又有點不同:「黑人由以前被打壓到今天掌權了,說他們完全沒有自我膨脹是騙你的。以前批評政府貪污、極力爭取廉潔的政黨勝利了,他們上台後卻貪得比之前的政黨更厲害,權力真的會使人腐化啊!」要知道一個地方由哪個種族揸旗,只需問一個問題:「警察是黑人還是白人?」朋友說現在絕大部分是黑人,只有幾名高層仍是白人,都是以前遺留下來的,類似香港回歸後仍有寥寥英國人在警隊裏等退休吧。前線執法者總算是自己友,總好過在美國有黑人會無緣無故被白人警察槍殺。

我這兩位朋友都因工作關係,曾在英國、杜拜和日本等各地居住數年,但最終還是遷回南非,然後天天抱怨治安差、政府貪。生活當中有很多取捨,沒有一個地方是完美的。當你跑遍各處,然後來到一個地方會讓你呼一口氣說:「終於返到屋企!」這就是你落地生根的地方了。

撰文:王迪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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