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6月9日
在香港,#MeToo僅鬧了一陣子便聲寂音沉,無以為繼,但在美國,#MeToo依然方興未艾。每隔一段日子,便有女性接受傳媒調查報道,或在個人的社交網站翻舊賬,揭發男人性侵犯婦女的卑劣往事,任何界別都難以幸免。難怪有評論指#MeToo是第四波女性主義!
美國不少享負盛名的藝術家都因性侵犯醜聞而灰頭土面。著名攝影家湯瑪斯羅馬(Thomas Roma),1974年已成名,上世紀末出任哥倫比亞大學藝術學院的教授,並創辦該校的攝影系,當系主任至今。今年年初,5名舊生向《紐約時報》聲稱:十多二十年前曾遭湯瑪斯羅馬性侵犯。其中,曾在《紙牌屋》和《黑名單》兩劇演出的莫姍馬綺露(Mozhan Marno)揭露:她18歲時是湯瑪斯羅馬的學生,他在辦公室揭起她的裙子、脫去她的內褲愛撫她。雖然這是雙方同意的性行為,但大學早有校規:教授、講師不得與學生有任何越軌行為。
利用身份佔便宜
無可否認,湯瑪斯羅馬違反了校規。馬綺露曾在2000年向校方投訴,卻不得要領。其餘4名舊生亦表示:湯瑪斯羅馬沒有施暴,只是利用教授的身份佔她們的性便宜。爆出醜聞後,湯瑪斯羅馬不公開申辯,向大學辭職,即時生效。他在華盛頓國家藝術館的展覽亦立即取消。
湯瑪斯羅馬事件是非分明,但今年78歲的卓克高洛斯(Chuck Close)事件卻有爭議。高洛斯是著名的美國畫家和攝影家。他一系列12張、每張9呎高的「大作」,掛在紐約地鐵第二大道86街的車站外牆。全球逾75間博物館收藏他的畫作及照片,包括紐約都市藝術博物館(MMA)、現代藝術博物館(MoMA)、倫敦泰特藝術館(Tate Modern)、巴黎龐比度中心(Centre Pompidou)及史密森(Smithsonian)藝術博物館。他曾為美國前總統克林頓畫肖像,並在2000年獲頒國家藝術獎章。2003年,當時的紐約市長彭博委任他為文化事務顧問委員會的顧問。2010年,時任總統奧巴馬委任他當總統藝術與人文委員會委員,直至特朗普上台,他才跟所有委員一起辭職。2014年,高洛斯身家已達2500萬美元。高洛斯不單有名有利,其藝術成就已獲公認。
去年底,《紐約時報》調查報道,9名女子先後挺身指證高洛斯性騷擾。高洛斯幾乎次次用同一手法:在社交場合認識女方,藉詞請她當特兒,邀請她往自己的工作室,室內並無他人。高洛斯跟女子傾談片刻,便出示他的「銀影照片」(Daguerreotypes),其中有名模Kate Moss的全身裸照,然後聲稱給女方拍照,要求她「試鏡」:脫光光、赤裸裸地擺出各種姿勢,讓他看她的身體。由於高洛斯曾中風,要坐輪椅,他會將輪椅推到女方身前3呎,近距離觀看她的私處,令女方很尷尬。事後,他給予女方100至200美元的「試鏡費」。
一般來說,攝影師找女模特兒拍裸照必事先聲明,而不會臨時要求。拍照時,最好有第三者在場,好使女模放心。高洛斯名氣大,雖然不守「江湖」規矩,但女方都會順應他的要求;不過,最終他沒有為這9名女子拍照,只給予「試鏡費」,顯然他只是旨在觀看女方的身體。這算不算性騷擾?是嚴重抑或輕微的騷擾?
展覽無限期延後
醜聞爆出後,高洛斯因名氣大,華盛頓的國家藝術館沒有取消他的展覽,只是無限期延後。賓州的照片展繼續舉行,館方加設留言板,給參觀者發表意見。高洛斯一而再、再而三地聲稱他沒有不當行為:每個要求,他都事先徵求女方同意,亦從沒有觸碰女方的身體。他聲稱,自己最大的「過錯」是要求女方脫光給他看,令對方不安、不快,但他是藝術家,難道藝術家沒有「藝術許可」(Artistic Licence)嗎?
若然藝術家必須是正人君子,作品才可展出,那現時許多歐美博物館的藏品恐怕永不見天日了。畢加索不知性侵犯和性騷擾過多少女模,高更(Paul Gauguin)不知性侵犯多少大溪地的未成年少女,且傳染了梅毒給她們。意大利十七世紀的風景畫家塔斯(Agostino Tassi)曾被控強姦一名女畫家和弟婦、買兇殺妻,並遭判刑兩年。塔斯雖不是一流畫家,但他的畫作現仍在博物館展出。按照#MeToo的尺度,如此人渣的作品是否不應該收藏和展出呢?
藝術家的操守和德行,跟其作品的藝術價值,應如何平衡呢?
撰文 : 占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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