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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5月5日

王迪詩 蘭開夏道

當李清照遇上賤男

每次被人喚作「才女」,我就感到背上一陣發麻。我是寫了很多字,多到我都覺得好恐怖,但我只是「以寫字為生的女人」,跟「才女」毫無關係。Okay,I know,叫你才女並不一定真的覺得你有才,正如叫某人靚女並不等於覺得這人好靚,這些都是為着方便、客氣或純粹無意識地發出的聲音,毋須認真。然而有了李清照此等人物,就覺得「才女」必須是一個認真的稱謂,不然這兩個字就會變成「喂靚女!要半斤菜心」那樣MK了。

李清照可愛之處不是她的才華,而是有才華卻唔扮嘢,有血有肉有弱點,有時聰明有時蠢,這才像個人。我寫office gossip,也寫古典音樂;我去五星級酒店吃法國菜,也經常去茶餐廳。但即使到了今天,每次我寫不同題材就有人指「王迪詩是幾個人的集體創作」,世上就是有人視野狹窄如此,無法接受一個正常人可以有多種喜好,多種興趣,人的個性是立體的,就連我這種二打六也興趣廣泛,更何況才女李清照?

多才多藝

她既是寫出「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的文學天才,也是麻將天后。她打麻將很大癮,喜歡像現今的廢青打機那樣打牌打到廢寢忘餐,而且手藝不錯,經常贏錢。當然,她玩的不是今天的麻將,有說那像牌九。她也喜歡喝酒,率性豪邁,並非很多人想像那種躲起來琴棋書畫的離地才女。

好景不常

李清照是北宋人,距今九百多年。但女人嘛,一千年前和一千年後也是一樣。她出身書香世家,18歲嫁給趙明誠,夫婦倆志趣相投,熱愛文學,丈夫醉心收藏金石古玩,生活優裕。但好景不常,李清照為官的父親因黨爭被打壓,趙明誠的父親屬得勢的另一黨,卻沒有幫助親家,李清照也受牽連而被驅逐出京城,因此與丈夫短暫分開,重聚後繼續恩愛生活。直至李清照44歲發生「靖康之變」,金人殺到,北宋朝廷崩潰,她在兵荒馬亂中帶着十五車書畫古物逃難。趙明誠獨自遠行上任官職,豈料在途中病逝,那年李清照46歲。被人苛責的是她竟在三年後再嫁賤男張汝舟,搞到一身蟻!張汝舟娶她是為了貪圖她的古物,婚後才知原來藏品已在逃難中散失,竟衰到打女人洩憤。李清照對家暴零容忍,寧願一鑊熟,拿着張汝舟的貪污罪證去官府告發,要求離婚。她雖獲准離婚,但依宋代法例,妻告夫要坐三年監。李清照總算是個名人,又得親友大力營救,被關九天便獲釋了。

後世學者對李清照改嫁一事的真偽存在爭議,但據考證,婦女改嫁在宋代並不罕見,而且此事在宋代不同書籍都有記載。其實宋代社會相當open,李清照不滿皇帝只貪安求和,經常寫作諷刺他,卻沒有發生過什麼文字獄,言論好自由。當然,這大概也因為皇帝弱雞到自身難保,根本無暇打壓言論。

錯嫁人渣成了李清照一生最大污點。後世對於她改嫁一事評論極為苛刻,指她晚節不保。但這無損她的人格,只是有點樣衰而已。才女也是人,也有脆弱的時候。賤男趁她最孤單之際提供心靈慰藉,中伏了。事後十分後悔,羞愧於自己竟然這麼bad taste。

決絕斬纜

但李清照不失才女風範,頭也不回,堅定斬纜,總好過許多怨婦跟賤男欲斷難斷,把那明知是騙局的甜蜜溫馨回味再回味,繼續糾纏不清被人渣拖垮,進一步浪費那已所餘無幾的青春。斬纜,她在往後的人生還可以好好過日子,至少不會被粗暴對待,不用看人面色,事實證明她往後寫了許多傳世之作,中國史上第一女詞人並非浪得虛名。

撰文:王迪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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