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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4月27日

吳雄 訪談錄

東方體育會副主席游永強
搞體育產業不看死數看生數

黃家駒講過:香港沒有樂壇,只有娛樂圈;套在香港足球發展可改為:香港沒有職業足球,只有足球訓練班;香港籃球更是業餘性質,甲一聯賽更只得東方龍獅一隊職業隊。東方體育會以龍獅隊出戰港超和甲一,到底籃球和足球何者更難搞?副主席游永強說都不難。

說不難是假的,但游永強和管理層的理念是:凡事從正面角度看,不忘作最壞的打算。

他們的大計是中港體育產業大結合,令香港球壇變成名副其實的職業賽。

游永強是名香港仔,小時候住九龍城東頭邨徙置區,不少童年朋友入了黑道,他卻懂得潔身自愛。六七十年代港童雖窮卻不乏娛樂,尤其足球;游永強也不例外,爸爸是星島隊球迷,至愛名宿何容興。「小時候爸爸常帶我去睇波……」他回憶道。

那年代去大球場睇波像參加長征。「九龍城坐巴士去佐敦碼頭,坐船過灣仔再行。灣仔填海區一片荒涼,然後轉上加路連山道,經過南華體育會,沿途買份《工商日報》和《香港時報》,拿着收音機仔入球場,這就是集體回憶。」他彷彿回到當年,感受到渡輪上的海風。

體育為社會帶來動力,為年輕人帶來拚勁,深信夠搏命加上隊友合作,就算贏不了也無憾。游永強小時候打後衞,但那股不服輸的心態,令他從工業學校的學生哥,變成香港大學畢業的天之驕子。然後,他在投資銀行工作20多年,沙士那年卻慘遭裁員。

考察洛杉磯經驗

教練不讓你打前鋒,你總不能從此意志消沉,惟有換個位置東山再起。他在機緣巧合之下,認識現任東方體育會副會長鍾乃雄,對方也是資深足球迷,因波神米高佐敦成了NBA球迷,他們大約10年前在內地開始把地產與運動產業結合,2016年才南下踏足香港球壇。

他們先收購CBA(中國職業籃球聯賽)陝西鋰源隊,再把球隊搬去佛山的佛山新城,希望成為當地的新商業中心區。「我們去洛杉磯考察L.A. Live計劃,如何透過湖人隊和快艇隊等體育球隊,把晚上寥落的市中心,重新變成市民生活的中心。」游永強認真地說。

每年一度的香港國際七人欖球賽也是好例子,可惜比賽只有幾天,港超聯和甲一籃球有這個條件,但因球市低迷奄奄一息。游永強以龍獅隊出戰CBA,2016年回流香港入主東方體育會,以東方龍獅出戰港超和甲一籃球。像皇馬、巴塞隆拿這樣的超級球會,也是足球籃球並重。

龍獅籃球隊在2017年還走出香港參加ABL(東南亞籃球聯賽),在引入多名外援下首度參賽就奪得總冠軍,今年四強止步衞冕失敗。足球隊上季參加亞冠盃,今季聯賽因傷兵問題導致戰績欠佳,暫時排聯賽第四位。

記者問籃球難搞還是足球難搞?預計會有一輪苦水,想不到游永強不以為然,「足球有歷史因素,很難靠一隊去改變,但東方自己要變不難,球隊有很好的基礎,我們只想如何做得更好。」自南華會退出港超聯後,東方龍獅無論歷史或戰績,都是本土球壇頭號代表。

「籃球隊是張白紙,會務也早已成型,我們可以設立新的方向和策略。」游永強認真地說。記者說他很樂觀,「我和鍾生(鍾乃雄)有個口號:always think positive but prepare for the worst。思想要正面,不然遇事必退縮,有問題就想辦法解決。」去年參加ABL就出現跨區參賽的問題,最後在香港籃總協助下解決。

中港籃球隊連結

籃球隊和足球隊投資數千萬港元,投資銀行出身的游永強看大數不看細數。「龍獅隊參加CBA投資更大,但CBA轉播費好幾億人民幣,20隊分也足以支付班費,還有當地政府支持、商業贊助、商業活動等,只要把CBA和香港這邊連在一起看,香港這邊不算大使費。」

水喉不成問題,問題是如何發展香港體育產業,那難題就多了,籃球門票安排已是一例,「比如修頓4點半開始賣飛,球迷不是在上班就是上學;要是稍為住遠一點,買完飛8點才開波,球迷如何打發時間呢?」NBA比賽很多家庭球迷,一邊吃熱狗一邊看比賽,香港球場卻禁止進食。

修頓室內場只能容納2000人,連舉辦國際大賽的要求都達不到。足球方面也好不到哪裏,很多球隊連訓練場地都欠奉,游永強承認搞體育產業應自己解決問題,但硬件設施卻非政府幫忙不成。內地足籃球隊背後都有政府扶持,或提供地皮,或提供資助。

香港足球和籃球歷史悠久,自然有不少觀念需要改變。游永強拿東方龍獅足球隊為例,「我不介意教練飛過去看心儀外援,或安排對方過來試腳,不能隔山買牛,季中換外援成本更高。做體育產業或投資都不能看死數,而是看生數。」

東方龍獅籃球隊也有類似問題,最近在ABL打客場,球隊本來安排當晚7點50分坐飛機回港。「兩點半開波,順利的話4點半完。如果加時或遇上塞車呢?球員會不會為趕飛機,隨便投籃就算?我覺得這樣的安排違反常識,一晚酒店的錢,我們負擔得起啊!」

記者想起港人的常識和常理正逐漸消失,比如誰會坐輛紅色車出席喪禮呢?游永強繼續說:「職業球員應該只有贏波壓力,不應該有其他壓力。結果當天,4點半打完,球迷非常熱情,球員們又拍照又接受訪問,5點多入更衣室洗澡,多舒服?這就是我們所說的:人性化。」

香港籃球聯賽是業餘,足球聯賽也只有職業化之名,青訓無以為繼,外援泛濫又缺乏實力,出戰亞洲頂級球會賽事,始終停留在「學習」階段,甚至抱着「輸得起」的態度。正所謂輸人不輸陣,如果職業球員也無爭勝心,必定踢出訓練班水準。

扒龍舟與踢足球

不管本地籃球還是足球,想有寸進都要費九牛二虎之力,記者不禁佩服游永強的魄力。他想起在花旗銀行工作時參加龍舟隊的情況,「我除了踢波,最享受扒龍舟,最能體會團隊合作精神。打籃球踢足球可以hea,惟獨龍舟一個不能hea。」

扒龍舟很講究,重磅坐船尾,體輕在船頭,鼓手擊鼓號令,所有人同時落槳扒水,所有人一起發力才能疾進,各自發力等同白白浪費。香港足籃球有那麼多球隊、班主、球迷,一起發力恐怕不易,但東方龍獅願意擔起鼓手角色,值得敬佩。

游永強透露來季繼續現代化管理,並引入更多數據分析。「我們今季已引入氧氣箱,但不是隨便進去用,我們還要透過數據分析球員體能和表現,減少受傷。足球要吸引人入場,必須提高整體水準,沒人會呆坐90分鐘看你在中場互傳。」

港人也要放下搵食心態,家長應多鼓勵孩子踢波,職業球員也別急着為退休鋪路。但一切都看體育產業是否興旺,「體育產業有很多範疇,經理人業務、青訓、場館管理、運動創傷,都需要對體育有認識的人,踢波只是其中一個階段。」

體育何止有生涯規劃,游永強忘不了爸爸拖住他的小手,從九龍城走陸路、水路,再坐「11號」巴士抵達大球場的情景。現在家長更多是押着孩子去補習社、興趣班,當中大部分都不是美好的童年回憶。一個現代化城市不應該只求「有用」之人,開心又有鬥心的新一代,對城市的發展更重要。

撰文:吳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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