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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4月7日

王迪詩 蘭開夏道

對人好是不是錯?

看了一部絕妙的黑色喜劇,因為實在太精采了,我接連看了三次,逐句朝拜那些對白。這是我近五年來最喜歡的電影,名叫I don't Feel at Home in This World Anymore,由本身是演員的Macon Blair編劇和首次執導。演員一流,劇本寫得好不在話下,導演工作也太出色了!

得寸進尺

這部電影問了一個問題──為什麼要做好人?世界是這麼荒謬,做好人沒有好報。愈對人好,別人只會愈覺得你不夠好,得寸進尺,貪得無厭。電影沒有沉重地說教,劇情和人物怪誕卻又非常實際,用日常生活的小事來說故事,舉一個微小的例子:我在超市買東西,有個男人剛巧跟我於同一時間來到收銀處,我示意先讓他,他理所當然地行上前,什麼也沒說,然後揚手召另外兩個朋友捧一大堆貨品排在我前面。是我自願讓他的,然而在文明社會,也許你會期望他至少說聲謝謝。我不禁問,我是否不應該禮讓?做好人就會被踩上頭來。

電影中的女主角遇上一樣的情節。我以往曾在Facebook發表類似的觀點,有網民說:「這好處既是你自願提供,人家拿了你送的禮物丟掉也是有自由,對方沒有做錯。」更多網民說:「不道謝犯法嗎?」如果連講聲唔該都要立法,這個地方的人大概連呼吸都有可能被槍殺,不要把自己搞到這麼可悲好嗎?既然有機會接受教育,就算沒法子提高多少智商,至少把「早晨」、「唔該」這些幼兒班程度的技能學會吧。

感到受傷

為什麼人與人不能好好相處?電影中的女主角Ruth不斷問這個問題。她是一個中年獨居的女醫護助理,家裏遭爆竊,被盜去手提電腦和祖母的銀器遺物。以下會透露劇情,讀者請自行決定是否繼續閱讀。她沒有鎖好後門,警察認為她後果自負,愛理不理。她決定自己追查,警察卻當她有精神病。「你為何不想幫我?這不是你的工作嗎?」警員憤怒了,反駁:「你在質疑我的工作效率?你以為你自己沒鎖好後門而遭人偷竊,全世界就得圍着你轉?成熟一點吧!我有個同事被揍到昏迷,世上有很多事情比你的銀器重要!還有很多人……(警員說着哭了起來)正在辦離婚。」令Ruth感到受傷的其實不是遺失財物,「It's the violation」,她這樣說。為什麼人與人不能好好相處?「The way that people treat each other... they're just disgusting.」

Ruth認識了一個古怪的男孩,兩人一起笨拙地追查失物,搞出許多笑話,笑中有淚。千辛萬苦終於尋回電腦和銀器,但她仍未心息,鍥而不捨誓要找出賊人,竟發現賊仔的爸爸是律師,家境富裕,卻染上毒癮,交了壞朋友而開始打家劫舍。Ruth扮警察去賊仔住的豪宅打算跟他對質,賊人的律師父親對她說:「Anyone can do anything if you let them. Welcome to the world!」Ruth倒吸一口氣,平靜地說:「那我知道你兒子為何變成這樣子了。」律師瞪着她說:「我兒子所擁有的優勢和機會,比地球上其餘99.9%的人還多,而那全因為我!所以,別在這裏向我說教。講,你要幾多錢?」「我不要你賠錢。」「那你到底想要什麼?」「For people to NOT be ass-holes!」

討回公道

為了討回公道,Ruth差點搞到自己和朋友性命不保,固執和有原則只是一線之差。她感慨一個人無論活得多好,最終都只會變成一堆炭,「so none of it matters。」朋友說:「你已經比很多人好了,你知道的吧?」這是最差勁的安慰說話。Ruth又問了一個在現今世界引人發笑的問題:「我們在做什麼?在這世上……做什麼?」基督徒朋友回答:「做好人啊!或更好的人。」真是這樣嗎?有時似乎不太能確定啊。

撰文:王迪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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