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門:

2018年4月4日

吳雄 訪談錄

油麻地果欄老闆 羅國彬道盡行業挑戰盛衰

油麻地果欄向來予人龍蛇混雜的感覺,電影《葉問2》裏就有一幕講葉問勇闖果欄救徒弟,過去新聞也時有報道其中的暴力事件。

城市不斷變遷,果欄也由盛轉衰,從過去的批發變成批發加零售,江湖人士漸漸消失……

隔着一條窩打老道的裕利果欄,由羅國彬和女拍檔Venus在2006年創立,一個1989年從運輸做起,一個是果欄第二代;兩人見證果欄的變化,在變化中看到商機。

裕利果欄就在秀和欄、福和果欄等歷史建築的對面,晚上由苦力出身的羅國彬坐鎮,Venus則負責日間工作。插畫師慧惠、記者和攝影師晚上近12點到達,電唧車和搬運工人緩緩而行,果欄靜到能聽到貓叫,卻聽不見印象中震耳欲聾的粗口。

羅國彬平時只有兩隻貓陪伴,今晚連Venus在內有5個人,比平日熱鬧多了。「兩隻貓都叫肥肥,白色那隻跛腳,執回來時尾巴也爛了,沒想到看完醫生,現在養到那麼肥壯!」同樣肥壯的羅國彬說,他跟貓一樣不會笑,影相也不例外。

不再用密底算盤

他1989年入行,朋友讓他過來幫忙搬貨,就從觀塘過來「玩玩」,「當時沒想過入行,覺得是人生中轉站。」一直做批發的果欄也確是中轉站,水果從內地和外地送到,再轉交給本地商舖、小檔主,甚至運回內地。羅國彬卻始終轉不出去。

「換過好幾份工,始終離不開水果行業,1992年去一家出入口公司,2005年離開過果欄,一年後就跟Venus開這個店。」羅國彬見證了29年來的變化。「剛來時,那邊一帶都是海,如今全變成高樓大廈。」他指指西九龍走廊方向說。

「現在的果欄起卸區,以前是個碼頭仔,很多船泊過來買水果,買了就載回大陸,有的甚至沒報關。九十年代初這裏很興旺的,附近很多維修船和補給的店舖。」羅國彬瞇着眼睛說。

不光環境在變,人和事都在變。用來講價的密底算盤被淘汰了,「現在價格都很透明,不用私底下用算盤講價。」木頭車也換成了電唧車,「不難開,會用唧車就能開。」搬運工的脾氣似乎也好了,粗口漸漸也被淘汰了。

羅國彬解釋:「以前推木頭車很重的,加上興旺時很塞車,大熱天揮汗如雨,可能因此比較暴躁、經常會吵架吧!現在你看車有車走,人有人行,哈哈!」一開始有點拘謹的他,也漸漸放開了,還會講笑。

上世紀九十年代是黃金歲月,2000年起整個行業開始靜下來。「因為出現很多超級市場、超級廣場,搶走很多客人。」原來超級市場從產地直接入貨,而內地現在可直接從外國入口生果,香港已失去轉口的作用。

水果淡季自救法

過去街上很多小販,推着小車賣橙和蘋果,這些散客對果欄很重要。自政府七十年代不再發小販牌後,小販已經漸漸消失,少了不少客源。「以前我們還會入不太好的貨,因為有小販散貨,但現在也不敢了。」羅國彬笑不起來了。

沒想到街市生意也在萎縮,「舊街市翻新後,五六十歲的檔主都淘汰了,租給一些有實力的,一般是集團式的。因此,以前個人經營的檔主會來拿貨,現在翻新後一路大吃小,我們的街市客也年年減少。」形勢如此惡劣,羅國彬和搭檔如何應對?

2006年,他重出江湖時就開始做零售生意,「不能只做批發,我們在大圍開零售店,縮短入口到客人的費用和流程。」果欄石龍街那邊過去很靜,現在白天有很多店賣生果,熱鬧得不得了。

「有的果欄自己兼做日間零售,有的是租給外面的客賣。」貨源方面也更多元化,以前大都來自內地、東南亞,如今則遠至南美洲智利的車厘子、西班牙的橙都有,歐洲不再輸入日本生果後,香港漸漸取而代之,成了香港人的新寵。

港人喜歡吃偏甜的日本水果,買水果也認牌子,「車厘子最好是鑽石牌。選生果要認季節,五六月榴槤最當造,七八月吃荔枝,一二月當然最好吃車厘子。」夏天的果欄一應俱全,榴槤、荔枝、山竹、龍眼、西瓜等都有。

淡季是冬天,尤其過年時最慘淡。近年果欄開始賣桔、水仙花等,問起這些轉變,羅國彬尷尬地笑。「舊曆十二月頭正月尾,水果很靜,人們都忙辦年貨,當時……哈哈……沒東西賣,所以,我們就賣花囉!哈!」

記者問:「是你們最先賣嗎?」他看看身旁的Venus,點點頭、閉上眼說:「係啊!哈哈!桔啊,蝴蝶蘭啊……但我們真的是批發價賣給街坊。」過年水果生意較淡靜,入些應節貨應酬街坊,到旺季生意就更旺,他還會在超市租專櫃賣生果。

不是深夜造訪果欄,還真沒發現很多人會自己開車來入貨,「我們一盒也賣的。也有很多名人間接入貨,每逢城中富豪生日或大時大節,都有人找我們訂貨,讓我們送貨給他們,都維持了好多年了。」傳統行業會否消失,全看老闆會不會轉型。

過去果欄有鼠患和果賊,如今也減少許多。羅國彬養的兩隻貓,也喪失了捉老鼠的功能。「牠們和老鼠都很叻的,大家看到對方各自往回走,所以呢,阿肥還是起到驅鼠的作用,哈哈!」

偷瓜賊明顯減少

以前一車西瓜、芒果放在街上,一晚過後就會被咬出很多窿。

果欄滿布閉路電視,偷瓜賊也少了。「以前一板西瓜放門口,結果被人偷了!是整車!隔了一年,警署來電說賠我錢,應是偷西瓜的人被捉到賠錢,也有好幾千元。現在沒那麼猖狂了,偶爾一兩箱也是有的。」

羅國彬晚上11點半左右開工,翌日早上6點多清貨,7點清好馬路,八九點回家睡覺,這樣日夜顛倒,也難怪他曾經短暫離開過。每一年的假期雖是法定日數,但節日肯定要上班,假期前後再補放。「最忙的時候是中秋節前,水果品種特別多。」

然而,他住的地方就對着果欄,又怎能輕易一刀兩斷?「2016年果欄大火,我在家看着裏面燒,雖然燒不到我們店舖,但我很心痛。那次20多家店燒掉了,都是多年同行朋友!到現在還是一片空地,我們還在爭取政府重建。」

打風落雨也是果欄大敵,「我們的經營模式都是把貨堆在街上,朝行晚拆,我們一定時刻留意天文台的消息,打風下雨早一點把貨收起來。」在外頂着風雨的運輸工作,如今外判給其他公司負責,羅國彬負責點收,偶爾到街上巡查。

每個行業都是一個江湖,但江湖不一定是互相攻擊。「人家都說同行如敵國,我們這裏是沒有的,大家各有各做,全部都可以傾到偈。其實,果欄都是很斯文的,尤其這個年代,大家推貨都互相禮讓,很有禮貌。」

利發隆果欄屋頂的榕樹,已成了果欄一大景點。據說,那棵樹有近60年樹齡,是鶴糞便裏的種子生成,樹根已掩蓋了利發隆的匾額。這樣的生命力,油麻地果欄也有。

撰文:吳雄

[email protected]

 

放大圖片 / 顯示原圖

放大圖片 / 顯示原圖

放大圖片 / 顯示原圖

放大圖片 / 顯示原圖

訂戶登入

回上

信報簡介 | 服務條款 | 私隱條款 | 免責聲明 | 廣告查詢 | 加入信報 | 聯絡信報

股票及指數資料由財經智珠網有限公司提供。期貨指數資料由天滙財經有限公司提供。外滙及黃金報價由路透社提供。

本網站的內容概不構成任何投資意見,本網站內容亦並非就任何個別投資者的特定投資目標、財務狀況及個別需要而編製。投資者不應只按本網站內容進行投資。在作出任何投資決定前,投資者應考慮產品的特點、其本身的投資目標、可承受的風險程度及其他因素,並適當地尋求獨立的財務及專業意見。本網站及其資訊供應商竭力提供準確而可靠的資料,但並不保證資料絕對無誤,資料如有錯漏而令閣下蒙受損失,本公司概不負責。

You are currently at: www.hkej.com
Skip This Ad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