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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2月28日

蔡朗清 寰宇遊蹤

山城苗栗 像霧又像花

每年前來台灣避靜不下三四次,但對苗栗縣印象有點像霧又像花,不大了解。今個冬天來了苗栗山城,寒冬下浸泡在孕育泰雅原住民的百年溫泉泰安鄉,聆聽族人以生命守護家園的故事;熱血沸騰,登上雪霸國家公園,尋覓他們在聖山的足跡,眺望海拔三千多米峰峰相連十多座高山的聖稜線絕景。

苗栗位於台中與新竹之間,最初因交通不便被遊客忽略,高鐵通車後,桃園乘搭高鐵到苗粟只需半小時車程。要認識這座巒巒山城,了解泰雅族人前世今生,必須前來坐擁雪霸國家公園總面積一半的泰安鄉。

泰雅族的祖居地原位於雪霸公園的雪見遊憩區,海拔約由600到2600米之間,因雨量充沛,經常雲霧飄渺。傳說泰雅族人源於公園內雪山山脈之一大霸尖山,巨岩爆出一男一女結為夫婦繁衍泰雅族,而被後人視為聖山。物換星移,族人經過多次遷移後,8個部落散見雪見遊憩入口處的天狗、梅園、大安等地。位於海拔889半山腰梅園ㄠ嶩部落(不要放棄之意),保留了族人傳統的高腳屋,亦開放供旅客居住,提供泰雅風味餐、編織工作坊,亦會帶旅客登山打獵,重覓當年族人的足跡等。

紋面傳統

部落第三代頭目貴細.尤繞(漢名高榮盛)縷述日治時與日軍徒手反抗經歷,爺爺拚死以身體壓着日軍設置電網,讓族人踩踏屍身成功逃脫,眼泛光彩。他這代致力將泰雅族活生生故事及文化流傳下去,讓人認識只有泰雅族才有的紋面傳統,男的必須取得敵人首級,才能紋面;女性編織技巧高超方可紋面。原本最年長、103歲的紋面女性,就是住在這裏的國寶級簡玉英(Iwan Kainu)。筆者原有機會與她碰臉,但因趕往雪見而作罷。孰料1月16日,簡玉英因風寒引發併發症辭世。

離開部落踏足進入雪見地區,竹叢間霧氣氤氳,來到日治時駐在所二本松解說站,人站在平台可以俯瞰大安溪河谷。往內行走900米抵達丸田炮台遺址,當年設有炮台,用來監控泰雅部落。解說站內丸田炮台文史紀念館,臚列日治時期雪見地區的史料。

雪見之名從何而來?冬季人在雪見,若天氣良好,可遠眺聖稜線鋪上皚皚白雪的絕景;聖稜線包括雪山主峰、雪山北峰、大霸尖山等十多座山組成的山稜。1927年,日本登山家沼井鐵太郎登上大霸尖山,目睹大霸尖山到雪山之間的稜線,深受感動,在考察紀行中寫道:「這神聖的稜線啊!誰能真正完成大霸尖山至雪山的縱走,戴上勝利的榮冠。」聖稜線因而得名。山區氣候變幻莫測,眼前雲海深鎖,一陣大風,陽光乍現,得窺綿綿不絕、峰峰相連的聖稜線,不枉此行。

聖山之水

回到山麓,來到又稱「聖山之水」泰安溫泉區;1908年,泰雅族頭目Dulaigainu打獵時,在汶水溪上游鳥嘴山北麓發現了溫泉源頭而聚居。兩年後,日本殖民政府在此設立「警察療養所」供日籍警察、眷屬使用。台灣光復後警察機關接收易名為「泰安招待所」,八十年代終開放一般遊客使用。

泰安溫泉屬於弱鹼性碳酸泉,清澈透明,溫度約為40到60度,飲浴皆宜。泰安溫泉因較晚開發,溫泉旅館不多,得以保留原始風貌,當中以與原住民淵源甚深、台灣前總統馬英九曾入住的「泰安觀止」溫泉會館最具特色。為了與山林溪水融合一起,依溪傍山而建的會館以清水模、玻璃、肖楠木建構的外觀,紫藤攀爬,灰灰的外壁樸實蒼勁,沒有一絲土豪瑰麗破壞環境;為了配合山勢,內裏廊道蜿蜒、階梯曲折,緩慢了遊子的腳步。人在樓中,卻身在叢林;晚間泡裸湯,舉頭看星、聽鳴蟲、聞肖楠木香。這幢內斂得不像飯店的溫泉會館,花了4年時間、4億台幣興建,緣於會館主人江德利與泰雅族原住民一段深厚情誼。

好山愛水

江德利本身是台北人,好山愛水跑到苗栗山城,通山鋪設有線電視網絡,因而與泰安鄉泰雅族人認識。一次地震天災,他捐助原住民最好、以台灣獨有肖楠木製的棺木。施恩莫望報,卻獲受恩原住民回饋,成功購入一批受風災從雪霸國家公園漂下來的肖楠木,遂以肖楠為經,山水為緯,人情置中,架構這幢泰安觀止。

建築是死的,人是活的;沐浴在聖山之水,咀嚼着原住民的故事,才泡出味道。

撰文、攝影:蔡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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