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2月7日
饒宗頤教授大去,享年百歲。
近代中國學者當中,沒幾人福氣能及饒公——享年逾百,一向身體健康;他從不做運動,以前做過瑜伽,練氣功和打坐,腿能雙盤。
出身潮州望族,沒受過正規教育,但十多歲已編潮州地志了,後來還助葉恭綽編《全清詞》,學問彷彿與生俱來;當然也甚勤奮,師母道,他想起什麼,半夜就爬起來翻書。
一生供職學院,雖談不上富裕,總算衣食無憂,可以安心學問,遨遊藝海。更難得的是,學術成就晚年得到大肯定,既有「南饒北季」美譽,潮州、香港、澳門三地都有以他命名的學術館。
難怪那麼多人相信命運——要不是饒公一九四九年偶然在香港留下來,哪有今天的大成就大肯定?比較留在內地的學者如陳寅恪的遭遇,能不令人唏噓?香港真是福地,戰後亞洲各國政治、社會俱動盪,只有香港穩如磐石,彼讓有才華的人能靜心發展、發揮所長;福人住福地,饒公之福和香港之福密切相關,香港成就饒公,饒公也豐富了香港的人文色彩——他是地道香港學者,說香港是「文化沙漠」,不僅污衊香港,也貶低饒公。
我也沾了饒公之福——起碼有數年之長,我做了饒公的司機;那些年我在中大念本科和研究院,饒公是藝術系名譽教授,他和我都住跑馬地,所以他天天坐我的車子回校,他也是我的碩士論文導師;回校車上跟他交談所學,比上堂更多,只是我疏懶,學術上無所成就,真愧對饒公。
饒公是個開心人,記憶中,沒想起他有任何不高興的時刻;和他的話題,從不涉政治和女人,男人少了兩種煩惱,自然舒心多了。
饒公做學問範圍之廣,少人能及,故成就亦比他人為大,可安然去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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