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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月3日

劉偉霖 藝文評論

真的退休了

如果無算錯,年滿90歲的Herbert Blomstedt應該是最老又活躍的知名指揮。他的音樂會密度依然驚人,萊比錫布業大廳樂團在11月和他到歐洲然後到日本及台灣巡迴,去了一個月。12月10日在柏林,聽了他指揮柏林愛樂,上半場的鋼琴獨奏為Maria Joao Pires。

她彈了莫扎特《第二十三鋼琴協奏曲》,雖然幾年前在澳門聽過她彈莫扎特協奏曲,但今次有不同體驗。今天很多人將她和Argerich相比,但以莫扎特而言(2013年在琉森聽過Argerich和阿巴度的合作),兩者可謂南轅北轍。Argerich的莫扎特確實是「她」的莫扎特,快板時火熱,慢板時深情。

而Pires卻沒把「自己」放進曲中,快板不慍不火,完全沒有搞什麼「仿古鋼琴」把戲,造句像一道道歌唱的抑揚。單憑演奏者的面部表情(通常都是痛苦的),判斷他們彈得很投入的人,多數領略不到Pires可以在莫扎特的慢板,冷靜地帶出樂曲的高貴的憂傷。她半年內收山此事難以置信,她無疑是在巔峰。

死而無憾

不過Blomstedt及樂隊的融合更令人驚訝,樂隊聲響富麗堂皇,沒半點刺耳感覺,然而弦樂只用了半隊,共31人。Blomstedt雖然全晚坐着指揮,但他出場時健步如飛,指揮時神采飛揚,對樂隊的反應也很敏捷,樂隊同樣對他的指示非常敏感。記起去年5月曾在同一場地聽巴倫邦為Argerich指揮兩首貝多芬協奏曲,樂隊雖然不是柏林愛樂,但弦樂人數同樣少而有力。在香港經常遇到樂隊以小型弦樂奏莫扎特,卻以微力拉奏,可謂捉錯用神。

下半場是演奏布魯克納的《第三交響曲》,Blomstedt選用第一版(1873年版),連同3年前在漢堡聽Gielen指揮的1877年版及2016年在萊比錫聽Nelsons的1889年版,在現場聽齊此曲的3個authentic版本。筆者無意在這裏比較3個版本,提出此曲有3個版本,因為這次聽過Blomstedt加柏林愛樂的現場演繹,方明白為何有些人那麼堅持「布魯克納愈改愈差」。無可否認,1873年版是最長氣的,但Blomstedt及樂隊做得出每次重複中,音色及和聲的微妙分別,第一樂章是愈來愈不協和,第二樂章則是愈來愈舒暢,終曲再以最光輝的協和作結。但這曲的編制一點都不「華格納」,比一首布拉姆斯交響曲只多了兩支小號。

不斷強調Blomstedt及樂隊,因以前聽過他帶布業大廳樂團來港,2013年聽過他指揮慕尼黑愛樂奏《幻想交響曲》,只覺得還可以。12月4日才聽過海廷克(88歲)指馬勒九,同是柏林愛樂,已令筆者驚嘆,這次柏林愛樂配Blomstedt,不論是莫扎特或布魯克納,都是死而無憾的演奏。5月才聽過拉圖指揮布魯克納《第八》,都沒這種境界。除了見識柏林愛樂更厲害一面,也明白到古稀指揮有時比許多有姿勢無實際的後生仔女更火更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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