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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2月18日

顏啟峰 動物同行大世界

勞動者們

早年電視節目《人在野》大受歡迎,觀眾安坐家中,欣賞主持如何與野獸埋身肉搏。在節目中,人與獸彷彿被定性為捕與獵之間的互換關係。但在近二十萬年的歷史中,人與獸的關係一向複雜而微妙。我們不妨來一趟生態之旅,探索人類與野獸之間的一千種關係。

野獸常以不同的形態呈現在我們的餐桌上。以牛為例,對香港人而言,牠最神聖的時刻,可能是以脂肪均勻的體態,作為火鍋食材的時候。而在信奉印度教的國家,牛無時無刻都是神聖的動物,代表力量及財富;尤其在尼泊爾,牛的地位更是超然,被視為國獸,相信是全球僅有。當地農民施布卡對牛隻服侍周到,因為牠們的確是農民的米飯班主;國獸讓他們得到溫飽,甚至為他們帶來光明。施布卡主要靠賣牛奶應付日常生活開銷,以至孩子的學費。牛奶價值的多寡取決於奶的脂肪含量;看來尼泊爾3.6牛乳也有市場。

走到鄉村地帶,遊人可能會擔心路上「遍地黃金」;但牛糞對農民來說有一定的含金量。施布卡從來不用石油氣,他把牛糞和水攪勻後倒進糞缸,形成氣體,就是天然的燃料,為施布卡一家帶來明火及光明。牛糞當然亦肩負肥料等的傳統功能;而牛的「液態黃金」亦有殺蟲功效。要收集牛尿並不容易,施布卡需要靜候佳音,密切監察哪頭牛的膀胱滿溢,然後用鐵盤盛載天然的殺蟲水;對遊人而言算是氣味與趣味並重的經驗。

全牛退保

為了歌頌牛的功德,施布卡一家會定期舉行參拜儀式。他們會為年紀最小的牛犢,用粉紅色麵漿化妝;而所有牛隻都會戴上花環。尼泊爾人對牛可說是許下一生的承諾。當地法律禁止宰殺牛隻,吃牛更是禁忌,所以尼泊爾的牛普遍長壽。牛隻退休後,還會被送到專為老牛而設的牛舍安享晚年,真正做到「全牛退保」。

在同一片土地上,陸上的巨無霸似乎也比他國的同伴活得更好。大象在尼泊爾保得住象牙,也可免於奴役,因當地人仍然以大象代步。這種關係比較純粹;你亦會看到象夫以甜草包着營養豐富的穀物,為大象炮製三文治 。跟騎馬不同,遊人如要一嘗騎象的滋味,最先接觸到的是象鼻。象鼻同時是大象的上唇,亦是由四萬塊肌肉組成的強勁「臂彎」。象夫會着牠們伸出這臂彎,把乘客接到頭上,載他們穿越叢林。

關顧的心

大象可說是理性與感性結合的動物。牠們的腦袋重11磅;經過幾個世紀的演進,大象掌握跟象夫溝通的語言,懂得接收約70種語音指令,再配合複雜的耳背接觸,牠們就能做出指定動作。大象亦是唯一會為同伴舉行葬禮的動物,每當有大象過身,其他同伴就會一起挖坑,用泥土及樹枝覆蓋遺體,有時甚至也會幫人類埋葬;可見在龐大身軀中藏着的是一顆關顧的心。

要見證人類與動物最古老的工作關係,可以到日本岐阜縣的長良川。日本人向雀鳥界的捕獵高手偷師,掌握一種叫「鵜飼」的捕魚方法。海鵜亦即鸕鶿,因為高超的潛水技巧而吸引古時近河作業的漁民注意,發展出鵜飼這門捕魚法,流傳至今成為皇室傳統。山下哲司是天皇九位御用鸕鶿匠之一,以傳統智慧借天之力捕魚。鸕鶿匠的工作在黃昏開始;等到入黑後水中的魚開始打盹,就是山下先生和手下的出擊之時。山下先生利用火光吸引「水魚」游到水面,方便鸕鶿覓食;他會以專業判斷,找出口含獵物的鸕鶿,將之拉上船取魚,再送回水中繼續「捕魚」。

工作關係

利用飢餓的鸕鶿捕魚似乎冒險,因為牠們可真的會把魚兒吞下。山下先生不會讓這樣的悲劇發生,他用繩套住鸕鶿的頸項,再輕輕按摩喉嚨,取出頸中之魚。這「結紮脖頸」之術是山下先生作為鸕鶿匠的殺手鐧,憑藉經驗的累積,才能把大魚留在頸項、讓小魚直落鸕鶿肚腹。鸕鶿專門捕捉備受美食家追捧的鮎魚。鸕鶿口中的鮎魚有獨特傷口,是瞬間死亡的印記;接過死亡之吻的鮎魚味道更鮮,也更為珍貴,才能成為貢品。

旅途走到一半。這邊看到尼泊爾人對牛的崇敬及悉心照料,卻無阻我們繼續大快朵頤。當保護動物意識抬頭,尼泊爾的遊客正逐漸捨棄騎象活動,全球每日仍有逾百頭大象因象牙貿易被殺,更多淪為搬運木材的工具。有說是鸕鶿匠的呵護備至,讓鸕鶿以奮力捕魚回報;但人類借鸕鶿之天賦捕魚,方法是溫柔地從雀鳥嘴邊強取美食。要考察人類與野獸的關係,注定是「跟着矛盾去旅行」。究竟誰有權決定人類與萬物的支配及從屬關係?且看下回分解。

圖片:香港電台

撰文:顏啟峰

港台電視節目《動物同行大世界》(電視雙語廣播)星期四晚上9時30分在港台電視31及31A播出。港台網站http://www.rthk.hk/tv及流動程式RTHK Screen視像直播及提供節目重溫: http://www.rthk.hk/tv/dtt31/programme/manandbea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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