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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2月7日

譚淑美 訪談錄

飄雪水晶球家族第三代:我需要錢,但我不貪婪

飄雪水晶球經常在電影出現,它代表夢幻的世界。如經典電影《大國民》(Citizen Kane)第一幕就是一枚水晶球從Kane手中甩出,破成碎片。這枚水晶球正是來自發明飄雪水晶球的Erwin Perzy家族。今天,這個家族已傳至第三四代,公司老闆Erwin Perzy III(下稱Erwin)日前來港出席上水廣場「抱抱維也納原創水晶球珍藏展」。

雖然未有聽聞有人想收購他們的家族生意,但Erwin說根本不用考慮,「我肯定不會賣的,這是我人生的一部分。沒有人會付得起這個價錢。」他道:「我需要錢,但我不貪婪。」

Erwin不單繼承了祖業,且繼承了祖父的名字。

1900年,世界上第一個正式註冊的飄雪水晶球誕生,由奧地利醫療用具製造工匠Erwin Perzy I(即Erwin祖父)發明。Perzy I原意是想令當年的新發明——燈泡增加亮度,以改善手術室的照明設備。

他從一個鞋匠獲得靈感,那名鞋匠往往把一個注滿水的玻璃球放在燭光前方以增加亮度,不過,最終這個「燈泡輔助器」並沒有發明出來,倒是他後來發現若把一些粗粒小麥粉(Semolina,嬰兒食品)放入注滿水的玻璃球,水的流動突然變得非常緩慢,這令他想起飄雪的情景。一個紀念品商人恰巧叫他製作一個迷你教堂,他把迷你教堂放入水晶球,世上首個飄雪水晶球就此誕生了。

雪山水不變色oki

這次會面,Erwin的準備十分充足,他不單把「燈泡輔助器」的模擬品帶來港,他祖父用過的古董工具都帶了過來(不是展覽展品,只是用來展示給傳媒看)。飄雪水晶球在這百年以來有什麼轉變?

球仍是玻璃製造,但由以往用人口吹改為在工廠生產——在五十至六十年代以前,玻璃球都是用口吹及以人手打造。「現在有間比利時玻璃供應商,為我們提供水晶球體。」此外,水晶球內的建築物或裝飾品,以往用金屬造,二戰後改為塑膠。作為第三代,他又有沒有打算採用最新的3D打印技術去製造迷你飾品呢?

「我們的公司還未有3D打印機。但有時我會用電腦3D繪圖,再交由生產商切割出我們要的產品。」

物料以外,飾品的設計和內容都有革新。在他祖父的年代,水晶球設計只有宗教層面,在他父親接手後,推廣至民間聖誕圖騰如聖誕老人或雪人等;Erwin自己則在八十年代中期接手。

他說,公司最近開拓新業務,就是讓客人掃描全身,然後打印客人的迷你公仔放進水晶球。「呢個幾好玩,我們在今年暑假開始做的。」第四代接手已有人選,是他的28歲女兒,他的女婿也在公司幫忙。

至於水晶球內的液體究竟是什麼?

其實是奧地利的水喉水,雖然是「水喉水」,但這種水特別矜貴,來自奧地利雪山。那麼,奧地利雪山水有何特別之處?「我在香港,試喝水喉水,我感到很震驚,因為不好喝!」記者跟他說,香港水喉水不能直接飲用,「我知道,我只是想試一下。」他笑道,「奧地利的水喉水是可以直接飲用的。」他的公司位於維也納西部,而維也納被多瑙河一分為二,「西部的水喉水來自雪山;若果在另一面,那邊是平地,就沒有雪山水供應,我試過用那邊的水放入水晶球,數月後水質就變黃。惟有雪山水才不變黃,因此我也不能把公司搬走。我們的水晶球內的水,不加入任何化學物質的。」

那麼,「雪粒」是什麼來的?

他神秘地笑說:「那是我們的秘密。」

拒絕戰爭題材

公司規模算小,現時全職僱員只有15名,另用40名員工在家工作為微型飾品上色。這個人手加上機器協作,「每天能製作約1000個水晶球。」他道。

公司曾經接受不少知名品牌委託,製作紀念版水晶球,如麥當勞、可口可樂、家樂牌等,「我們也受過克林頓朋友的委託,製作一個銀托水晶球送予克林頓,裏面的銀紙屑,來自他的就職典禮——在典禮上拋灑過的銀紙屑。」

問他有沒有什麼生意是不接的?

「有,任何與戰爭有關的,我們都不會接。例如設計內有坦克車、導彈、機關槍,我們都一概不接。水晶球應該象徵一個美好的世界。」

是日,他帶來不少古董水晶球來展覽,最古老的一個在1920年製作,可見水份已流失一半,水質亦變黃。問他何解?「祖父當年在維也納不同地方製作水晶球,也許這個水晶球的水,不是來自維也納的雪山水,我不太肯定。」

專利權已過期

Erwin說,自幼的夢想就是當水晶球工匠。「我從來都不會想做太空人、工程師,」他道,「在10歲,我已隨父親到工場,我在那兒學會使用機器和工具。即使是我的女兒,當她只有5歲時,我已把她帶到工場去。」雖然現時水晶球不少工序改為機器生產,但他說他和女兒,仍懂得由頭到尾製作一枚水晶球,包括吹玻璃球等。

他說,很多人買水晶球減壓,「把水晶球放在辦公桌,當壓力一來就搖一下雪球,幻想自己在雪花紛飛的冬天森林。」

今年才61歲的他,耳朵不大靈光,記者要靠近他並把聲線提高,他才能聽得清楚。他說是因為工廠機器聲太大所致。但隨時代轉變,奧地利政府早年已限制工廠噪音程度,但他受損的聽覺已無法逆轉。

回想當年,祖父曾為飄雪水晶球申請專利,當專利權失效,飄雪水晶球就不僅他們一個生產商生產。

「專利權好像是1905年由我祖父申請的,但確實年份不清楚,我找不到文件。初次申請有20年,可再延期15年——到今天,專利當然已過期,否則我可以告很多中國商人!」他大笑。

雖然未有聽聞有人想收購他們的家族生意,但Erwin說根本不用考慮,「我肯定不會賣的,這是我人生的一部分。沒有人會付得起這個價錢。」他道,「我需要錢,但我不貪婪,我很慶幸生於這個家族,我沒有錢債問題。如果我的洗衣機壞了,我就去買部新的,我不需要一部金製洗衣機。」

像香港一樣,他的廠房最多人打聽的不是賣盤,而是賣樓。「常有人來問我,願不願意把廠房等物業賣出……奧地利物業價錢不停上漲。在這個時代,不會有人要來買『生意』,人們只想(收租)繑埋雙手唔使做。」

撰文:譚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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