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1月20日
北京城畔,有一條不長不短的胡同,微微彎曲的,很有點月牙兒刻在地面上的優雅,這胡同最可愛的地方是,從頭到尾,每一家每一戶,每一店每一舖,裏裏外外都是貓,我管它叫「貓胡同」。
這胡同真正的名字,當然不是「貓」,但我不打算在這兒把它的名字公開了,只因不想看見它像20年前的三里屯、15年前的後海、10年前的南鑼鼓巷一樣,從一個半公開的秘密,搖身一變,慘變成一個大型遊客區。
你知道,中國人一旦愛上什麼,什麼便完蛋,要不無疾而終,要不暴斃當場。
凌波貓步
在這條奇怪的貓胡同內,不論春夏秋冬、晨昏午夜,到處都見貓蹤,有些是這兒的店主人飼養或領養的,有些是從五湖四海流浪而來的,但都各有派頭,各有架勢,自得地存活着。
假如你在暮色中踏進貓胡同,景象會更加撩人,於一大片的靠晚彩藍中,家家戶戶的燈火陸續點起,小飯館開始整頓迎客,小酒吧開始傳出笑聲,民居內的家庭主婦正準備做飯的時候,裊裊的炊煙掩映,群貓翩然亮相,如不同的大小老倌,以貓族獨有的凌波碎步,踏出虎度門。
愛京戲的,會覺得牠們各具風華,「生、旦、淨、末、丑」一樣,各領風騷;愛西洋音樂劇的,更會覺得忽地時空交錯,感覺猶如踏進了百老匯的Winter Garden劇院,Cats的演出劇場。你環視四周,但見不同大小、品種、老幼、色澤、花紋、性格的貓,以艾略特無意中賦予群貓的曼妙姿態,步履輕盈地,踏進了與我們共有的世間。
群貓會
── 你大概還記得,在音樂劇Cats內,各路英雄雲集,「群貓共聚光明頂」的Jellicle Cats吧?
對,信手拈來,便有神出鬼沒的「魔術貓」McCavity,幽怨緬懷的「遲暮美人貓」Grizabella,儍裏儍氣的「哥們兒貓」Mingle Jerry & Rumpelteazer,長駐劇場門內外、原名Asparagus的「魅影歌聲貓王」Gus,一一出場:
「噢,晚安,女士們先生們,歡迎來到貓胡同。」
貓族的秘密
說是歡迎,其實跟全世界的貓一樣,這兒的貓同樣對人間的一切,高傲地不置可否,不放在眼裏,不放在心上;然而,無論你踏進這胡同內的任何小酒吧、小咖啡館、中西書店、或是家具飾物舖,都會發現,貓兒無處不在 ──
一頭黃貓蜷伏在你的咖啡桌上打呵欠,一頭三色貓攤臥在布沙發的一角睡大覺,兩頭一黑一白的貓分別在兩個書架頂上窺視着你,一群垂耳貓聚集在酒吧一角,分享着貓族的秘密。
然後,也許你還會發現,一頭雪花長毛貓正緩步踏出書店,從一支街燈的光環,走向另一支街燈的光環,於淡入淡出的光環中,默默地回頭看你一眼,以一位貓詩人的世外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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