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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0月25日

張綺霞 幕後人語

英國電影人 拍出在港外傭悲歡離合

外傭政策在港實施多年,由她們照顧的孩子許多已在社會擔任要職,然而外傭依然是被忽視的一個群體,長期被排拒在主流外。英國電影人Joanna Bowers來港的第一個星期天,就被成千上萬外傭佔據城市街道的場面震撼。「但這也讓人疑惑,為何她們無法融入本地社區?要這樣在露天地方席地而坐。」

後來她萌生拍紀錄片想法,在網上籌得近9萬美元,完成紀錄片《守護者》(The Helper)。她希望社會能對她們有更多理解。「『外傭』這個字不能描述她們所有的一切,她們可以是妻子、母親,可以是創業者、藝術家,她們擁有各種才能,我想把光照在這群不被看見的人身上。」

「如果不是有這群外傭,香港可能會少了很多成功的事業婦女。但她們總是被社會忽視。一些人說起外傭總把她們當成是即棄的,隨時可被替換,卻不知道她們因為非法濫收仲介費用的公司而負債纍纍,在僱主看來只是更換工人,在她們來說,解僱後兩星期,一切保障都會失去,陷入艱難處境。」

Joanna在英國長大,對女性的艱難處境總是特別敏感,她大學畢業後前往杜拜和洛杉磯工作了好一陣子,從發展助理做到選角導演,然後自己成立製作公司,於2011年到香港成立分公司開拓亞洲生意。

離開的原因,是對荷里活環境的厭倦,也覺得女性在當地工業中難以發揮。她表示,性別歧視在電影圈無處不在,白人中年男人的故事仍佔據主流,婦女及另類題材在尋找資金時更困難。「我覺得婦女聲音在傳統媒體仍是曝光不足。」

雖然一直從事商業創作,但一次為慈善機構到尼泊爾拍攝當地婦女兒童,讓她甚有得着。「我很為自己的作品驕傲。」因為對本地外傭產生好奇,拍攝紀錄片的想法由此萌生,數年後她參與了外傭議題的論壇,認識了多個幫助她們的團體,包括由外籍音樂教師Jane Engelmann創辦,讓外傭以歌唱建立自信的合唱團Unsung Heroes,讓她甚感動。了解愈多,她愈覺得外傭能耐驚人,很值得說一說。「她們能頂住離別孩子的痛苦,適應另一個城市的生活,雖然這是她們的選擇,但沒有人願意如此選擇的。」

眾籌9萬美元

有了構思,她決定身兼監製、導演、編劇,並在kickstarter網站發起眾籌集資。「我們也想藉此試試市場水溫。」起初身邊的朋友也不看好。「電影的眾籌可說是比較難的,因此我們花了2個月去製作預告片。」最後他們卻籌得近9萬美元。「大部分支持者來自香港,也有來自其他地方的。那時Erwiana被虐待的事件發生了約一年,我覺得這也反映不少香港人想以行動表示:這些外傭對本地社會來說也非常重要。」

最難得的是,有不少有心人主動提出義務幫忙,從平面設計、攝影、化妝到市場推廣,也有不少藝術家捐出作品作為眾籌獎勵。影片上映後,更有人提出資助片中女孩的教育費用,讓她甚為欣慰。

她最希望透過電影宣揚「婦女賦權」(women empowerment)的訊息。在主流電影工作多年,她最不希望電影業被保守思維主導,希望女兒能以電影動畫中各種堅強的女性角色為榜樣。因此她在拍攝過程中也着重點出這群外傭自主的選擇,以及她們辛勞賺來的金錢在家鄉帶來的改變。

當中最鼓舞的故事莫過於在完成養家責任之餘,更儲錢完成攀登喜馬拉雅山夢想的外傭Liza Avelino,如今她也常公開分享自己的故事。「許多外傭都走去跟她說,她讓她們看到自己可以是更多。」

這次拍攝,她着重描寫外傭各自的人生故事,對政治的着墨較少。「雖然拍攝時有不少可以輔助議題的新聞出現,但惡劣僱主可以是不同種族或背景,當然也有惡劣的外傭,沒有一個族群是完美,但我相信最重要的還是加深不同人彼此的體諒和了解,這樣很多事情都可解決。」

醫院遙控拍攝

在拍攝時,Joanna碰巧懷孕生女,聽着這些母親為孩子所作的犧牲,她總是忍不住落淚。每當聽到合唱團Unsung Heroes含淚唱着「I wish I could kiss you goodnight」,她總覺揪心。

「有天我抱着自己剛滿3個月的孩子,也想,自己也未必如她們那樣堅強到可以離開。」她由此更體諒外傭的處境。「無論是本地的在職母親還是外傭,其實都是有相同的目標和心情。」在拍攝過程中,她也因懷孕而發生小意外。本地音樂節Clockenflap的創辦人提供機會讓這些外傭登上大型舞台表演,大家都很鼓舞。然而她卻因即將臨盆兼血壓高,被迫留院。在病床上,她仍不忘用電腦及電話作遙距導演,途中被護士發現。「她也是菲律賓人,最後很開心與我一起看。雖然我的血壓因為這樣變得更高,哈!」

如今她也有外傭幫忙照顧孩子。「我們未有孩子時已請她幫忙,雖然那時家務不多,但她是我朋友外傭的女兒,在菲律賓完成心理及護理學學位後需要一筆錢去念碩士課程,而菲律賓大學生的人工還不如做外傭高。這讓我感嘆,為何她母親花數十年來港做外傭,女兒仍要走上相同的路?」

外傭家庭問題

在電影中,許多外傭為了工作犧牲家庭,有人從孩子一歲開始就離開工作,多年後被孩子指摘,感情疏離。也有外傭的女兒被性侵,她只能抽出10天假期陪伴,無法保護孩子的自責心情溢於言表。

除了無法照顧家庭的苦,外傭常因不利的僱傭條款及簽證安排而陷入困境。例如一個印傭被僱主控告偷取信用卡買手袋,失掉工作之餘也無錢回家,期間更遇人不淑而懷孕,最後身無分文流落街頭,幸得宗教團體幫忙才有棲身之所。最後她被判無罪,未婚的她帶着女兒無勇氣回鄉,滯留香港。Joanna解釋,她大可把女兒送給人,回家過自己的生活,但因為對女兒的感情,讓她可以應付這一切。

明白了外傭的苦況後,她更覺得僱主與僱員應以建立長久關係為目標,互相釋出同理心。尤其採訪過外傭的家鄉後,看到當地有多貧困,便知道為何她們來港初期什麼也不懂。「我希望這電影能讓人有不同的看法,把她們看成更有血有肉的人,更了解她們生活的文化背景,付出更多包容與耐性建立關係。」

 

 

Joanna Bowers小檔案

學歷:英國里茲大學廣播新聞學學士

職銜:Cheeky Monkey Productions創辦人

家庭狀況:已婚,育有一女

 

 

撰文:張綺霞

[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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