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0月2日
那是我一生也不會忘記的一句話。老伯臨走時說:「多謝醫生。若你也沒有辦法幫我,我已準備在你大廈的天台跳下去。」我定睛看着他,努力去感受他深邃眼神後的哀傷。
一年前老伯的腰間「生蛇」(帶狀疱疹),兩星期後疱疹膿泡乾涸復元,但皮膚已因為發炎而留下大大小小的疤痕環繞腰間。傷口復元後疼痛一直未止,無時無刻如被燒紅的鐵環在腰間灼痛,而且間斷地出現恍如閃電電擊的揪心痛感。病人與此情況共處一年,藥石亂投,情況未見好轉。
帶狀疱疹是由於患者在腰椎神經蟄伏的水痘病毒「睡醒」病發,沿感官神經一直發成水泡紅疹,直至神經末梢,年紀大、免疫系統受損、過勞及長期壓力均能令病毒激發成病。
由於病毒沿感官神經引起的發炎破壞,我比喻如「電線短路把外面絕緣膠層燒熔了」,結果神經感覺訊號胡亂發射,所以患者會疼痛非常。少少觸碰或稍為冷暖的溫度都能令患處如被刀劈電擊。
此等神經痛又以老年人為甚。75歲老伯見我時,皮膚除了多處疤痕已沒有傷口。左腰有3條神經仍會輕易觸痛,從範圍及疤痕估計可想像當時發炎的嚴重性,這也是後遺神經痛(Post Herpetic Neuralgia)持續的原因。久病喪志,加上長期疼痛以致失眠,病人神情萎靡不振。
由於疼痛機理複雜,治療很多時要多方面控制病情,傳統止痛藥包括COX2消炎止痛藥,能短暫減低痛感,好處是見效快,可需要時服,對腸胃相對安全;嚴重的可用有嗎啡成分的藥來鎮痛。
但對付神經痛,很多時需要調節神經管道藥物,這些藥物更可改善抑鬱,幫助睡眠。其他治療包括神經注射治療及肉毒桿菌素等。
兩個月後,老伯精神回復正常,痛楚程度及次數大大減少,回想當日痛不欲生的衝動,復診時再三感謝。我想,如果人與人能在瞬間交錯照亮對方,我們每個人都可以是一個天使。
作者為皮膚及性病科專科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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