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6月26日
見報上標題「俞平伯舊藏.康生文革霸佔」,下邊是粗體「程甲本《紅樓夢》2400萬成交」。依上文推下理,我自作聰明,以為俞平伯難中失寶的一套「程甲本」又見江湖。本來嘉德所拍古籍善本金石碑帖種種,我拿得下的只會是一份圖錄,望梅影而略止渴,餘者干我底事?然而,我分明記得俞平伯失寶「程甲本」已於2003年嘉德春拍成交,價僅18萬人仔,欣然得之者是大藏書人韋力先生,且曾為文記文,今收入先生集子《失書記》中,文中最引人入勝者是錄有俞平伯文革劫後重見此「程甲本」的一段題記,彷彿不為外人道,卻莫道不銷魂,記曰:「《紅樓夢》最初只有抄本八十回,後有百二十回。清乾隆時,程偉元始以活字排印,其第一次,今稱『程甲』,為是書最早的刊本。是為程甲殘本,凡六冊,存首三十回,原有周氏家藏印,不知何人。於五十年代余治紅樓夢,西諦兄惠贈,後鈐衡芷館圖記。及丙午家難,並書而失之,遂輾轉入他人手,予初不知也。今其圖記尚在,閱二十載而始發還,開卷悵然。爰屬孫女華棟為鈐新印以志經過,並留他年憶念之資云。乙丑夏四月信天翁識於京都,時年八十有七。」
乙丑即1985年,嘗檢孫玉蓉《俞平伯年譜》,見是年中未繫此記,惟五5月24日條下云:「致孫女華棟信,囑她將發還的《紅樓夢》六冊帶來看看。」若非韋力先生大德,珍文共賞,我們又焉得略知當時故事?記中「丙午家難」,即1966年文革國難,「丙午」從此是別有所指的國民心事,楊絳的一卷小書不就叫《從丙午到流亡》?
平伯記中語出淡然,惟說「入他人手,予初不知也」。後來知道此「他人」為誰,卻賤之,故不及其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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