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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6月3日

何順文 教育講論

三思大學之道

現今的大學顯然比上世紀的大學有不少優勝之處,但同時也出現了種種新問題與矛盾,例如平等與精英、博通教育與精專教育、科研與教學、科技與人文、知識與智慧、真與善美、學術自由與學術責任,以及公共利益與私人利益等之間的平衡或取捨。

對很多人來說,這些分歧都沒有肯定的答案,也有很多大學領導避而不談或拖拉了事,因此使高等教育出現了很多曖昧、濫誤的局面,長期未能找到解決出路。如果這些矛盾處理不好,會動搖大學的基本作為。

有不少知名研究型大學,學術與科技成就傑出,但仍未能發展出整全的性格,對大學的目的與功能也沒有清晰的釐定。

東亞地區大多的大學都追隨或模仿美式研究型大學,過分重視規模、科研、競爭、排名與資源,逐漸走向狹窄的工具主義與功利主義,也與本土的社政環境脫節。政府、資助機構及大學領導也過於功利。一些大學在運作中出現了混亂甚至本末倒置的現象。盲目追求名次讓高校學術道德失範、失去自我的歷史、性格、特色及價值。

研究型大學困局

這些發展帶來高等教育的新挑戰與危機。現今研究型大學主要面對困局包括:

一、本科教育過分側重經濟與就業導向,忘卻培育學生品性與責任;

二、過分重視研究與著作,輕視教學,教研未合一;

三、研究範疇偏重理工、輕視人文;

四、研究偏重學術產出、輕視解決本土社會問題;

五、學科過於狹窄分離,忽略跨學科的結合,缺乏整合的有機性;

六、師生關係疏離,教師課堂外缺乏對學生的關顧;

七、院校未能堅持灌輸普世價值,帶領及推進社會文化;

八、為了經費來源過分迎合市場及政府的要求,犧牲了應有的獨立自主;

九、用盡學術自由,少講學術責任。

在這種生態下,大學生成為顧客、大學漸變成研究所或知識超級市場,大學本科教育變成「職前培訓」。很多年輕人念大學就是為了學位及日後多賺錢,教授就是為了個人專業科研成就,社會辦大學就是為了GDP和聲望,很多大學生未能培養成「整全的人」帶領時代。除專業知識技能外,很多學生缺乏自我反省、獨立批判思維、人際溝通、領導力及社會責任感;也缺乏人文關懷,未能成為悲天憫人的世界公民。

過去幾十年,世界高等教育的發展確實存在某些「方向性」的偏差,除盲目追求數字和名次,愈來愈「重物不重人」,對精神、文化、價值觀念愈來愈忽視。事實上,一個人的成長,不單靠專業和學識,還必須有人文道德素養、人際關懷和社會意識。

高等教育的缺失,是認知上和政策上的失誤。當高教政策失誤時,會影響整個社會的發展,因此政府的教育掌權人及大學領導應清楚認知大學的目的與功能。

大學真正的功能

筆者認為大學的多元功能可總結為5個部分(簡稱「5C」),缺一不可:

一、以透過教學傳承着知識與智慧(Classes);

二、透過課堂內外活動與師長輔導, 發揮學生潛能和培育品格(Character);

三、從事創新學術研究以解決社會問題及回饋教學(Creativity);

四、融入關懷社區,以及服務社會(Community);

五、文化價值的保存、傳承及創新,建構現代的文明秩序(Culture)。

無論是博雅型、教學型或研究型的院校(但沒有高低之分,只是目標比重不同),在任何的時候都不能忽略「人」的價值,促進「人」的全面自由發展,以智慧帶領社會與各方面的發展。大學不單應教導學生個人成功所需的知識技能,更要具備社會所依賴的人文價值、理想與公民美德。大學應促使學生除專業外,思考學生生活和工作的意義,積極關心及參與社會事情。

大學精神要有學術獨立與自由,不應隨社會的風尚、市場價值、喜惡或資金來源而遷就或亂轉。大學也不應成為「象牙塔」,應嚴肅地批評欠真欠善欠美的事情, 及追求堅持一些普世價值。當社會價值開始遇到挑戰,大學應有足夠力量抗衡。沒有文化價值與理想,大學就失去了它的靈魂。大學校長及領導必須承擔在眾多矛盾中找到平衡的責任。

中華大學新模式

中國傳統的書院或大學,主要是從探究先賢哲理出發以求善美,而西方的大學, 主要是從探索自然界求真來出發。中國的現代高等教育發展比較遲(只有約百多年),其制度與精神,是借鑑西方大學的, 不是自己中國傳統的延續。

這既有它的優點,但也失卻了中國傳統教育的一些優良傳統。現今大中華的大學過分追求科技、崇拜硬知識和經濟發展, 而沒有本土、足以影響世界的人文思想。確實中國近代沒有足以影響世界的一些思想家。

亞洲特別是大中華地區的大學,不可永遠跟隨英美的制度跑,在參考國際經驗的同時,應吸取中華傳統價值教育,融入本土社會政經環境,作適當的調整與適應,以填補西方大學模式制度文化的不足。中西古今的大結合,是華人地區大學的未來發展關鍵所在。

撰文:何順文_恒生管理學院校長

 

教育版徵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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