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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5月24日

鞠白玉 藝文評論

無聲的靜默

艾敬在九十年代的音樂至今仍高頻率地出現在很多人的自媒體上,若是有人寫清新文藝的文字,最愛配上她早年創作的那些紅遍兩地的城市情歌。那個背着結他梳着長辮子在紐約一邊流浪一邊哼唱的艾敬,早就回到北京郊區的工作室成為一名當代藝術家。這種轉身走得決然堅定,直到現在她鮮少提及過去的音樂歷程,她介意旁人仍將她視作一名「歌星」。

就像活了兩輩子,前世是音樂人,今生是藝術家,從1999年拿起畫筆跟從名師學畫,到2007年在今日美術館首度個展,至今她在當代藝術領域的職業道路已走了10年,這10年裏還有在國家博物館作為首個現代藝術家進駐的個展,有上海中華藝術宮裏的「艾敬的愛」,有意大利米蘭昂布羅修美術館與達芬奇的「對話」,去年她重返紐約,則是在Marlbrough Gallery布置她那些用無數love字元描繪的作品。

一個人與過去阻斷需要決心與恒心,在工作室裏創造作品的藝術家的日常是枯燥且艱苦的,很多時她都是穿着布滿畫漆的棉鞋和一件被油彩染得斑駁的棉馬甲,與過往聚光燈和掌聲下的歌手相比,藝術家只能靠日復一日的精進,百分百的投入,最後卻只由作品來說話。與小野洋子的反戰一樣,她也選擇一個宏大的命題作為創作的主線索,那就是全世界最為直白的情感通用語──愛。

簡單而複雜

愛是簡單但愛也最為複雜,就像她一直全情在所愛的藝術表達上但仍然有經年的掙扎,愛的字樣與形式雖然層層疊疊由丙烯、織物、鮮花或鋼漆鋪陳開來,但愛之下是無數的暗湧、激盪、生離死別。16歲獨自從瀋陽向中國南方,向香港向紐約一路漂泊下去的艾敬,曾在音樂中不斷歌唱讚詠平凡生活,在她的音樂裏曾有一種動人的克制力,在畫筆之下仍可見她的克制,雖然她不想再用音樂人的經歷來豐富她的藝術生涯,但是在畫布上重複的love字,像是仍受樂章韻律的影響,它們帶着表面意像上的平均,但每一筆下都是起伏,都有不易令人察覺的波瀾,她將愛可以呈現的壯美的面貌簡約化了,經年的愛的複述成了一種修行,一種習慣,但是每筆的複述都是飽含深情,她由此來紀念過往,致敬從前,體味和闡釋着當下並抱持着對未來的樂觀。

並排有序羅列和編織出來的love,是私語的公開化,可以是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訴說,也可以是一個人對全世界的呢喃,又似一個人不休不眠寫就的虔誠經文。所以她的掙扎是在這樣的恒心之下去尋找平靜,10年裏她的創作透射着靜謐感,像天然的木紋和大理石與不銹鋼反射出的光澤,冷峻又溫柔,激情與熱情被這樣的質感掩蓋,這是一個步入中年的女藝術家樂意呈現的答卷。

在米蘭昂布羅修美術館與達芬奇畫作的「對話」作品中,艾敬用自己的手模打造了一尊雕塑,雙手合十是對藝術的靜默的遵從,那可解釋她在創作生涯中的姿態,這無聲的手勢即是永恒中的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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