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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4月18日

默泉 藝文評論

月在鬼魅陰森處

在芸芸香港中生代作曲家中,陳慶恩是近年極受香港藝術節青睞的一位,2013和2015年創作過室內歌劇《蕭紅》和《大同》,今年除監製「世紀.香港」音樂會外,香港小交響樂團的音樂會亦演出了其新作《月魄》。

《月魄》由小交委約創作,去年11月於台灣首演。作品共有5個樂章,由作曲家自題的樂章標題極富中國文學色彩:〈瘦馬踏殘月〉、〈冷月葬花魂〉、〈鴉影月斜白〉、〈霜菊藏月冷〉及〈月暈吊山鬼〉。開場前看場刊,我猜想《月魄》是一首着重渲染氣氛、呈現中國水墨畫般幽冷意境的作品。譬如〈瘦馬踏殘月〉這題(來自蘇軾的詩)便令我腦海中即時升起「古道西風瘦馬」、「斷腸人在天涯」的國畫意象,〈冷月葬花魂〉則和珊珊瘦骨的黛玉分不開。我期待會聽到東方意境,不過一曲既畢,卻發現《月魄》並沒有任何水墨畫味道,相反,它不時令我聯想到月夜下荒郊裏一間孤零陰森大屋之類的畫面……或許標題這東西,有時還是不盡信為妙。

胡琴作品

《月魄》是寫給胡琴和樂隊的作品,獨奏二胡大部分時間拉奏着調性比較明顯的旋律,包括挪用傳統二胡《賽馬》曲中模擬熱鬧奔騰場面的演奏技巧,而樂隊部分則傾向抹去調性,風格較為荒誕陰冷。這樣的「拼合」雖然也是有趣的,而且對一些不喜新派音樂的聽眾也有緩衝作用,但如此安排卻使二胡在曲中的角色變得保守。

其實現為香港大學音樂系教授的陳慶恩,中學時已擅長拉奏二胡,對胡琴一切可謂知之甚詳。作為觀眾,我頗期待他在節奏、音色、器樂配搭等方面多加探索二胡的可能性,可惜除了第三樂章充滿爆發力的一段雙音演奏甚為突出外,獨奏二胡大多時候都停留在傳統演繹模式裏。

總體而言,《月魄》的texture亦顯得單薄,欠缺較豐富的肌理,很多時只有一兩組樂器在對答(譬如第二章是二胡和獨奏小提琴連串對答,第三章開首是二胡和木管對答)。或許作曲家有意營造月亮輕逸縹緲之感,卻令作品變得不耐咀嚼。不過台灣二胡獨奏家王瀅絜的演出很值得一讚。她心思細密、抒情性強,跟樂團默契很好。有時只是簡單拉奏一個短句,竟然也極為動人,是當晚最大驚喜。

小交這場音樂會的曲目編排,跟在台灣首演《月魄》時相同。緊接《月魄》的是拉威爾的《G大調鋼琴協奏曲》,由香港鋼琴家李嘉齡擔任獨奏。拉威爾此曲爵士味濃,李彈得靈動輕巧,音樂感極強,與樂團也很合拍。雖然有時未夠奔放,某些齊奏樂段音量亦有點不足,但看其手指清脆地飛舞,可謂極盡視聽之娛。第二樂章「極慢板」,尾段鋼琴如水波般輕柔伴着英國管旋律,琴音婉約恬淡,更是韻味悠長,令人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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