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3月18日
1900年之前,西方只有大概400種烏托邦小說。個多世紀以來,增加約1000多種。相比之下,反烏托邦小說卻多上幾倍,成為二十至二十一世紀的主流。特朗普當選總統,想不到書局和出版社間接得益。一些已被歷史遺忘的反烏托邦小說鹹魚翻生,出版社趕忙重印!
最典型的莫過於美國辛克萊爾劉易斯(Sinclair Lewis)1935年出版的《不可能發生在這兒》(It Can't Happen Here),今年1月竟名列亞馬遜銷書榜的第八位。當年, 此小說賣了30多萬冊。然而,因文藝價值不高,二戰爆發後便少人問津。在英國,此小說老早絕版,出版社見美國銷路強勁,急忙重印,萬多冊竟銷售一空。
有特朗普影子
《不可能發生在這兒》能上銷書榜,多得特朗普。故事背景是1936年的美國大選。溫特烈(Berzelius Windrip)像希特拉般善於煽動群眾,尤其是受大蕭條打擊至一貧如洗、失業、飢寒交迫的窮苦白人,以及夢想「美國會再成為強國」的草根民眾。小說稱他們為「被遺忘的人聯盟」(The League of Forgotten Men)。溫特烈謀求贏得選舉,亂開空頭支票,例如:承諾每名美國工人年收入最低5000美元,伸算是今天的8.8萬美元。對內,要清算國內的猶太銀行家,指他們是釀成大蕭條的元兇。對外,號召出兵墨西哥。
溫特烈競選時宣言:「我的雄心是令所有美國人知道:他們今天是、將來也是古老的地球上最優秀的種族。其次,叫所有美國人都明白,無論在財富、知識、技能、家族或力量上,我們有多大的差別,大家都是手足,應該高高興興的促成偉大的、美妙的『全民團結』。當然,這不包括那些跟我們不同種族的人。」這類排外、種族主義、大美國主義的煽動話,是否似曾相識?美國人近來聽誰講得最多?特朗普是也!
上世紀三十年代,反羅斯福新政(The New Deal)的美國右派,以及追隨納粹和墨索里尼的美國法西斯主義者,頗具聲勢。傾向納粹的德美協會(German American Bund)極右分子,1939年組織一次遊行,在紐約麥迪遜廣場花園(Madison Square Garden)舉行,逾2萬之眾大喊口號,詆毀羅斯福「新政」是「猶太政」,支持和擁護希特拉!劉易斯這本小說,正正為諷刺極右派而寫。今天,這本小說的讀者,大抵在溫特烈身上看到特朗普的影子!
此外,劉易斯亦嘲弄當時的知識分子和自由派,眼見溫特烈崛起,只會搖頭慨嘆,空口說白話:「這是美國,這樣的事(指法西斯奪權),不可能發生在這兒。」卻什麼行動也沒有。結果,溫特烈當選,出兵攻打墨西哥,建立集中營囚禁政敵,美國成為法西斯國家。
《不可能發生在這兒》只是趕潮流的作品,毫無傳世價值。沒有特朗普,此書焉會重印?同年出版的另一本小說,卻是經得起時間考驗的經典,那就是赫胥黎(Aldous Huxley)的《美好新世界》(Brave New World)。兩年前,此小說在亞馬遜銷書榜上排名100以外,今年1月卻躍升頭10名之列。此書寫威權政府利用各種迷幻藥物控制人民,令他們樂於做順民,在今天也不無意義!
銷量增9500%
此外,佐治奧威爾(George Orwell)於1949年出版的《1984》,自從特朗普上任後,銷量增加了9500%。此書跟《動物農莊》(Animal Farm)重印了10萬冊。今年1月,在英國銷量增加了20%,可以媲美2013年中情局前僱員斯諾登(Edward Snowden)出走時的銷路。這68年來, 《1984》已售出3000多萬冊了!
反烏托邦小說在二十世紀風行,始於兩次大戰令人心灰暗、徬徨、困惑,對將來感到悲觀。時局曷喪,核心價值淪亡,作家要宣洩抑鬱,警醒世人,寫反烏托邦小說不失為出路。《1984》針對蘇聯指鹿為馬、顛倒黑白、愚弄群眾而寫。加拿大女小說家瑪嘉烈艾活(Margaret Atwood)寫《女僕的故事》(The Handmaid's Tale), 則針對列根和戴卓爾夫人的新自由主義而寫。
反烏托邦小說、電影及電視劇,故事、 情節來來去去都是那幾道板斧,創意寡、新意稀,讀者觀眾仍然捧場,無他,我們正活在反烏托邦的時代也!高喊「明天會更好」已難有人相信。讀反烏托邦小說,也許可以阿Q式自我安慰:無論現狀多麼荒唐透頂,還未至於像《1984》或《美好新世界》那麼淒慘、無助和沮喪吧!
撰文 : 占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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