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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3月13日

陳鈞潤 藝文評論

長青的窈窕淑女

《窈窕淑女》是最多研究生訪問我的一部戲,因為1997年首演後,春天製作了影碟發售,研究生可以買到(當年舞台劇影碟很罕見),作論文的研究主題或例子。她們有研究音樂的、音樂劇的、戲劇的、翻譯的。對本劇有興趣,因為我的翻譯改編兼填詞,把蕭伯納原著劇本Pygmalion和百老滙的音樂劇My Fair Lady改編版本,搬到1936年香港。女主角賣花女,是滿口台山鄉音的街頭小販;跟香港大學教授,學習他在英國學的語音學,學成中英文俱佳,化身上流社會淑女。

當年我故意在她受考驗成功之後、與教授翻臉分手時,加入一段台詞,向教授說:「我很感激你教我英國那一套,使我成為淑女;但我始終是香港人,以後我要走自己的路。」因為九七當時,讀到很多內地同胞在報章上寫的:「洗脫百年恥辱」、「踢走殖民統治」,覺得這並非我輩在港英殖民時代成長的人的感受,因此借本劇寫下那一段、我認為較接近我們心聲的。

當年還有一段小插曲,音樂和音樂劇研究生很有興趣知道的。原意是取得百老滙方面的歌曲版權,可以唱原曲,我早就填了I Could Have Danced All Night、On The Street Where You Live的粵語曲詞。誰知對方開出條件,是只准唱英文原詞,那就泡湯了!急急請音樂總監陳能濟作一半歌曲,再另找一半古老舊曲如Oh Susanna、La Spagnola,我全部填上新詞。

焦媛演出更有層次

當年是AB卡士演不同結局版本:鍾景輝、杜雯惠、梁天的配搭,用話劇原結局,教授與賣花女最終分手。謝君豪、焦媛、張可堅演的,是音樂劇版本,賣花女終於重回教授身邊。

回歸20年後,再看春天重演《窈窕淑女》,心中忐忑不知會否過時了,看完證實是過慮。和原話劇與舞台劇一樣,這部戲有着長青的中心主題:把本來沒有文化修養的人,改造成有文化修養,後果會怎樣?這其實是香港劇團共同的目標:提升市民欣賞戲劇藝術的文化修養。賣花女杜蘭香(焦媛飾),本來滿口台山鄉音:第一課要她念「銅頭鐵腿譚教授」,就念成「紅猴竭許鹹教兆」。譚教授(李潤祺飾)快速訓練她,數月內變為發音正確,第一次考驗(港督府下午茶),她雖然字正腔圓,可惜沒有修養,說話內容仍然粗鄙不文。這也強調了同是語音學專家馬東來(何遠東飾)的紳士風度,與譚教授的惡言惡氣強烈對比。

考驗成功的杜蘭香,有了文化修養,思想也由從前的單純變成複雜,為前程憂慮,與教授針鋒相對爭論。焦媛20年前仍是演藝戲劇學生,今日已經成熟穩重,從頭帶到尾,很有層次地演出賣花女的蛻變。與李潤祺長期合作,旗鼓相當地從頭吵架到尾。兩人的微妙感情,很含蓄地以精湛演技演活了。杜父杜老福(蘇育輝飾)與女兒是另一對比:由貧變富,但是性格修養沒有改變。每次出場,宣揚他的窮佬討人便宜、窮風流餓快活的人生哲學,都非常惹笑!泉二導演,與首演古農着重主角戲份不同,掌控群戲較多,演出流暢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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