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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2月28日

劉群章 酒食浪遊

普羅旺斯的回憶

知道有可以在世界各地替人看屋這行業之後,我常常浪費時間在網上漫遊,去不同的網站:nomador.comtrustedhousesitters.commindmyhouse.com……找歐洲各國那些我曾經去過的地方,特別是已經6年沒有踏足的法國南部,每次看見一個熟悉的名字:Antibes、Golfe Juan、Villefranche-sur-Mer、Roquebrune-cap-Martin,我都有衝動想付錢做會員,好讓我可以應徵替這些法國屋主看屋,也不管自己是最不想照顧寵物的人。

尋夢去也

不管在哪個網站,每次看見有那種在蔚藍海岸附近常見的普羅旺斯別墅,有大幅土地,高聳入雲的樹木,三文魚一般的橙色外牆,我就會記得曾經走進裏面,腳底下冰涼的赤陶階磚,還有天花的木樑,法國人叫它作les poutres。年輕時我多麼希望有一天可以住在這麼一個房子啊。有一年夏天,我與丈夫真的尋夢去也,在法國南部的Var區域,跟着一個地產經紀去了好幾個村莊,Brignoles、Lorgues、Pignans……看房子。

就在Pignans,我們不單愛上那房子,還愛上了賣房子的那家人。還記得男人在法國電力公司EDF做技工,有個跟政府打工一樣的鐵飯碗。女人肥肥胖胖的,有一大群孩子,房子客廳飯廳睡房都亂七八糟的,但是乾淨親切的那種亂。直到現在我還記得男人的樣子,像老婆一樣,他也肥肥胖胖,矮小的身形,和藹可親,橫看直看,都是一個老實人。第二年夏天,我們再去Pignans,告訴他我們打算買他們的房子,他們邀請我們在他們家留宿。一大群人吃晚飯,吃什麼已經忘了,但是記得飯後在杯盤狼藉人多得像市集的廚房裏切西瓜。我向女主人說我不知道法國也有這麼甜的西瓜,她笑得合不攏嘴,就是她教我西瓜法文是pastèque。吃過西瓜,我們在屋外乘涼,一人坐一張大帆布椅,我個子小,差不多可以整個人躺在椅上。丈夫不會說法文,靜靜的很滿足地坐在我旁邊。抬頭望見從來沒有見過那樣黑的天空,那樣多的星星。之後也再沒有看過了,房子當然也沒有買成。

物有所值

回到香港後,有現實生活提醒我們,大女兒剛剛入大學,雖然我們兩人都有全職,要負擔供一個我們一年只可以住幾個禮拜的房子,實在並不理智。如果今日我重訪Pignans,我還會認得那房子嗎?新主人又會是誰?他們會同樣好客,邀請我留宿嗎?EDF男人和他的家人呢,如果他們還住在Pignans,他們會認得我嗎?

那趟往法國南部找房子的旅程,屈坐在經紀那架典型細小的法國轎車內,是Citroen還是Renault?天氣熱、太陽又猛,汽車沒有冷氣,幾天下來我們都大叫救命。直到看完房子,我們去附近的海邊小鎮Hyères, 在一家有冷氣房的酒店住了幾天,白天不是往沙灘跑就是在酒店池邊曬太陽,晚上就駕着出租車到鎮上或者附近的村莊找小餐廳吃飯。當時沒有想過,這樣的日子不會年年繼續,在法國買房子的夢亦會醒,我們不會永遠滿足。也是在Hyères的時候,我第一次接觸到由所謂三個黃金島Iles d'Or的其中之一Porquerolles種植釀造的葡萄玫瑰酒,原來第一個擁有Côtes de Provence AOC的酒莊就來自Porquerolles。由Hyères可以坐渡輪去Porquerolles和另外兩個黃金島,Port Cros和Le Levant,可惜我們沒有去。事實上,我們從此之後再沒有去過Hyères,也再沒有踏足Brignoles或者Pignans。反而Brignoles以北,45分鐘車程左右的Lorgues,七八年前去了兩次,因為那裏有一家專賣松露菌菜式的餐廳,廚師老闆是個大肥佬Bruno,餐廳就用他的名字。餐牌上所有菜式都有松露菌,還分不同類別,價錢不一,全部以重量計算,雖然肉痛,不過貴得物有所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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