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1月16日
《高貞碑》既是書史上的名碑,拓者翻拓者自眾,迨至晚期,據云拓本已筆畫瘦硬,全無精神。我在書上看到的便每多如此,尚幸年前蒐得上海書畫社景印陳師曾舊藏清季嘉道年間精拓本一部,或容浮想聯翩,見骨見真,方合乎碑文末段所云:「玄石一刊,清徽永鑄」八個大字。
高貞白先生彷彿未有《高貞碑》般為時人所眷慕,千萬字隨筆鮮有輯存刊報者,待先生歿後二十春秋,即2012年,方有牛津盛舉刊出《聽雨樓隨筆》九種另先生譯寫Johnston《紫禁城的黃昏》,洋洋十冊,本報林先生喜聞樂見之餘,於是年4月26日欣然忘食,寫有《高伯雨全集問世.溥儀需要起洋名》以誌其事。惟此十卷尚非先生全集,佚文尚多,然而早已教我大快朵頤,例如我從未見過六十年前刊行之《聽雨樓雜筆》,卷前有徐亮之序,少有的可窺見高貞心情:「其為人,溫而毅,直而婉;不信不言,不果不行;用其文其學,博而不雜,精而不執……」其結論卻不無一語成讖:「然則伯雨此書雖一代文獻所繫,其風行殆將有待。顧雖有待,何傷?」時為1956年,下距十卷文集出版竟逾半百之世,果無傷焉?
許禮平君《掌故家高貞白》不算先生詳傳,只略如封面上萬簌鳴操刀的一方剪影,好在疏影橫斜,音容宛在。前此敍及先生生平的文字殊少見,遠的有1974年先生未寫竟的《聽雨樓回想錄》,僅及於10歲而止;近的有年前台灣蔡登山寫的短文《最後一位掌故大家——高伯雨》,文題卻較許君新書飛揚激越,更暗惜掌故一道未必後繼有人。
掌故一道,亦文亦史亦風流,腹笥豐厚之餘,尚要涼風起天末,往來無白丁,清末民國亂世中卻多有,今我城濁世傷心如許,微斯人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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